“遭他娘!大不了就把这百十斤卖在草原上!”钱老三大约是受不了军帐里沉重的气氛,忍不住嚷道。他的形容本来就丑陋,右眼皮上曾受过伤,所以也扯着个黑眼罩,再加孤拐脸上没有二两肉,此刻心情激动,神情更是异常的凶煞狰狞。“自从当兵吃粮,我就再没把自己还当成个活人,能活到现在,还做上旅帅,这辈子也就值当了!突竭茨人如何,东庐谷王又如何,了不起就是个死!”
“就是这话!杀一个够本砍两个还有赚,咱们和他们拼了!”姬正恶狠狠说道。
邵川的性情野,但打起仗来却很精明,根本就没理会钱老三和姬正的话,沉思着说道:“咱们在莫干鹿河一线的力量已接近燕山全卫总兵力的半数,若是不幸沦陷于此,怕是燕中燕西都不能保全。所以,我觉得这一仗能不打最好是不打。即便要打,宁可舍却一部给敌人吞下,也要确保大部能安安稳稳地退回去。”
孙仲山咬着牙没说话。邵川说的,何况不是他所想的?可眼前的局面哪里还有安稳可言?一方面,突竭茨人的布局已然完成,就等着赵军露出致命破绽;另一方面,赵军南下的道路阻塞,大军分割在莫干鹿河两处首尾不能相顾,仗还没打就先输一半。再有,他昨日就已经下令撤退,现在全军上下人心动摇士气低沉,拿什么去阻挡敌人蓄谋已久的雷霆一击?天时地利人和全不在我,赵军要想逃出生天,除非商成能从枋州赶来救命……这显然不可能。
想到这里,他的心头突然浮起一个疑问:郭表陷落,燕东危急,燕中空虚,为什么从燕州过来的军报上难得有半句提到商成?如今连张绍都亲至端州相助坚守城池,商成为什么还不赶赴燕州接替指挥调度?
他的眼神霍然一敛,拧着眉头就去瞧邵川。恰恰邵川也在抬头望他。两个人的目光一碰,彼此的心思就各自了然。商成窝在枋州动都不动一下,显然是根本就不担心当前的局面;既然当前局面不值得他挪动,那两处的形势就绝对不象自己所料想的那样恶劣艰难。这就是说,局势并非不可化解,只是自己身在迷雾之中,不能识破突竭茨人的障眼法而已……
障眼法。
障眼法?
障眼法……
他反复咀嚼着这个辞,心头若有所动,恍恍惚惚间觉得有某个一直以来都被自己忽略的事情在脑海里飘来荡去,可无论他如何努力,就是抓不住它。
他正在蹙眉苦思,邵川猛地一拳就砸在军案上,跳起脚来破口大骂:“我把他娘的!咱们上了突竭茨人的恶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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