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成黑着个脸爬上马背。死老狐狸专门揭人老底,真不地道!但他把话都说出去了,再没办法转圜,只好打马绕苑子去东门。背后还传来谷实的笑声:“应伯,要是你在东门没寻着王国公,记得再回来找我,咱们一道去我家喝点。我先慢慢地走着啊!”
跑出去三四里地,估摸着谷实不可能再撵上来了,商成才羁压住马匹,让这牲灵慢慢地迈着碎步。
在马背上颠簸了一下,他现在觉得更饿了。
他坐在马上左右前后张望了一下。一条能并过两辆大马车的土道旁,内侧是外苑两人高的夯土泥墙,用泥灰抹过的墙垣前不头后不见尾,外侧十来步外就是个陡坎,坎下有条上冻的小河。河对岸是一簇簇一丛丛的杂树,隔不多远就有用石板铺成的小径从树林间蜿蜒而出迤俪而至河边,想来是为方便住户百姓洗衣取水的道路。间或也能在林缝树隙里望见几块黑蓬蓬的瓦舍木屋。不过,大约是因为下雪的缘故,对岸的河边林间看不到一个人影,只有几条瘦狗隔着河锲而不舍地追逐着他们,还不时地停下来狠狠地叫上几声,似乎是在朝他们作警告。犬吠声在寂静的冬日晌后显得格外刺耳……
他问两个侍卫,随身带着什么吃食没有。可侍卫们哪里能料想到大将军参加宴会居然都还有捱饿的情况,各自把马背上的褡裢都翻遍了,除了制钱就是官银锞子,别说是填肚子的吃食,就连点饼渣也没有。
好在这是在北外城,只要过了河就有人家,有人家的地方自然就有供应茶饭的酒肆饭馆。不过在当下最重要的是他们能找到过河的地方。
他们又朝前走了一里多地,才好歹看见一座桥。更幸运的是,桥对面好象是个什么自发形成的坊间集市,所以在过桥不远就有好几家人户挑出来茶饭的布幌子。
这个早晚时候,集市是早就散了,所以一大片的空场上没几个人影,只有在集上有门面的店铺还敞着门在做生意,卖点干果盐酱之类的东西。偶尔也有人挑着担子走过,手里扬着摇铃边走边摇,噹噹啷啷的铜铃声里,“老黄家酱驴肉喽”、“卤鸡子呀老林家卤鸡子呀”还有“米酒糟啦”,一声声拖着长音的买卖吆喝就象唱歌般在半空里盘旋……
商成叫一个侍卫去切几斤酱驴肉过来,自己找了间看起来比较干净的饭馆停下来。他才马背上偏过身,一只脚都在马镫里,饭馆的厚布门帘一挑伙计就迎出来,拿着小扫帚边帮他拍打头上肩上身上的落雪边说道:“哎呀呀呀呀,老客来啦!您这是要吃,吃……”
别说伙计傻楞着眼睛把个“吃”字翻来覆去地唠叨,就是商成都觉得很意外。面前这伙计不就是东市那边当税吏的荀捕头吗?才几天没见,这家伙怎么就丢了衙门里的差事,跑这小饭馆里当上伙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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