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进用同情地目光看着自己的上司,轻轻地摇了摇头。
常秀颓然地摆了下手,努力在脸上挤出点笑容,说:“我只是问问而已。好,我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先去忙吧。明天就是休沐,要是没什么事的话,你也早点下衙回家吧。”他隐约记得沈进的家是在了城外,离城还有十几里路。
沈进感激地点了点头。他再给常秀施了个礼,就预备回自己的公廨里收拾一下便下衙。手已经拉到门栓,忽然想起了什么,回身说道:“大人,有句话,下官不知当讲不当讲?”
常秀把着盏,皱紧眉头望着案上那两份文书,头也不抬地说道:“若是公事,伯先自当畅快直言。”言下之意自然就是说,如果是私事,那就请闭上嘴……
“大人,一一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
常秀原本没把沈进要说的话当回事。等沈进把“解铃还须系铃人”这句他闻所未闻的“俗话”讲出来,他猛地一下抬起头。这句俗话言辞近禅,极有深意呀!他一头琢磨着辞中之意,一头说道:“这句话我还是头一回听闻,可有典故?唔,不知伯先是由何地听来,又可知其出处?”
沈进被他问得张口结舌。思量半天,才不很肯定地说:“我好象是在燕山听说的……”再仔细想了想,又添上一句,“应该就是在燕山。”
常秀知道沈进过去三四年都在工部燕渤司做事,常年都在燕山各地奔走,这句话是从燕山听来,多半便是事实。他甚至猜测,这句“解铃还须系铃人”与工部与霍家订立的那份“合同”契约一样,都是出自商燕山的手笔。唉,商燕山这个假和尚,这一回可是把他常文实给害苦了!
沈进等了好一会,看常秀只顾端着盏定定地出神,试探着说:“大人,下官以为,眼下小洛驿烧制玻璃总是没有眉目,不若把其间的种种艰辛磨难之处向应伯实言相告。既然烧制玻璃一事是由应伯首先提起,其事自然也当着落在应伯那里解决。”
常秀一脸的苦笑。难道工部没有去向商燕山请教吗?还要工部如何请教?他前后派了两拨人去找商燕山,可商燕山也坦言说道,他也不懂怎么烧制玻璃。至于当初扭着工部趟这池浑水一一“那不是喝醉了胡言大话,又受了李定一的‘胁迫’吗?”
沈进没吭声。沉默了一会,他又说道:“大人,我前几年都在燕渤司做事,常驻燕州。虽然与应伯往来寥寥,但据我所知,应伯这人端严慎重,极少以大话欺人。应伯之能,不仅止在军事上。他还精通杂学……”说到这里他忽然停了一下,并没有把一句话说完。但常秀既然是工部侍郎,自然知道沈进想说什么。从屹县发端的新农具新作法,还有工部至今秘而不露的汉代炒钢之术,十九就是商燕山的本事!他朝沈进点了下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沈进又道,“……应伯不单精通杂学,算术更是精湛,其中造诣不在李定一之下。不然,李定一也不至引他为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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