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北的航线不再繁忙,商路几近断绝,再加上朝廷把原本设在明州的船舶司衙门转到了泉州,在广州新设市舶司衙门,本地只设了一个负责登记船只进出与征收货税的市泊司,而市泊使也不再如过去那样由浙东转运使兼任,而是由转运使另外委派一个从八品的官员担任,喧嚣一时的海上贸易顿时便是一落千丈。虽然有不少海商转而南下开辟新的航路,想去到真腊去做贸易,但真腊及真腊以西的地方是泉州、广州和福州等地海商的传统势力范围,经过上百年的经营,营务得如同铁桶一般牢固,后来的明州人怎么可能在短时间里打开市场?因此,除了少数几家资本雄厚的大海商,其他的人莫不是碰得头破血流,他们不得不把目光从海上转到国内,从利润丰厚的海外贸易里回到靠天吃饭的土地上;或者,就是借着本地便利的水陆交通条件,在南方港口与中原腹地之间来回奔波着做点差价买卖,靠着别人手指缝里漏出来的那点残羹剩饭挣点辛苦钱。随着这些变化,繁华一时的明州城也渐渐衰败下来……
但这还不够。就在一个月前的四月中旬,朝廷突然发来一道公文,下令明州所辖各县片帆不得下海。这立刻教当地人心惶惶。五天之后,又发来一道更加严厉的文书,无论是本地还是外埠的船舶,只要靠岸就再不许离敢,有违犯者按通敌论处。紧接着,浙东路的各地驻军就开始整哨整营地向明州方向移动,旬日之间,一城四县通向外地的陆上通道就全被堵了个严严实实。不仅如此,那些被堵在码头不得回去的倒霉船家水手们还说了,他们看见外海上至少有百十条兵船在穿梭来回,其中不仅有明州当地的水师,还有泉州和福州的水师。最近几艘被赶进港的船家,甚至指天发誓说他们看见了广州水师的旗号。这就更加引起了人们的恐慌。只是几天的工夫,市坊间就传出各种各样的流言。有人说是南方有人造反,有人说是长江中上游出现大规模的流寇,还有的说这是朝廷要学着隋炀帝去渡海征伐高丽,更有人说这是天子要去海外找仙岛求长生不死药……直到市泊司衙门外挂起一个三江指挥衙门的新匾,新上任的指挥使贴出安民告示,告诉大家无须惊慌,这是朝廷在举行水陆联合演武;这才止住了越来越离奇的谣言。安民告示上还说,凡是船家、水手、渔民等等靠海吃饭的百姓人家,每人每日发放三十五文制钱的误工,按市价折算成粮食也可以,由当地官府统一登记统一发放。告示一出,原本惶恐不安的民众渐渐也就安定下来。三十五文制钱的补偿更是让水手和渔民们的脸上笑开了花。不过,那些货物被积压下来的商人们就哭了,特别是一部分有契约和约期的商人,更是觉得生不如死。但指挥衙门说了,他们是奉命行事,出了这样的事情也没有办法,赔偿绝无可能,至多就是帮他们出具一份文书,等演武结束禁令解除之后他们自己带上去向对方作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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