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也不能说是都撤了。”上官锐马上说道。几个月前,商成为了突竭茨人主力去向的事情,在澧源大营的几大屋档案卷宗很是折腾了一阵,其间找上他,问起文宗永宁十六年朝廷撤消雅黎二州驻军的事情,当时便把他唬了一跳。他没去过西南,可自汉唐以来,雅州和黎州这两个地方是大赵防御吐蕃的第一线,号称西南屏障,无声无息就撤出驻军,要是吐蕃人打过来了,又该怎么办?鸡飞狗跳地一番折腾,他总算从兵部的旧案宗里找到答案。文宗初年,在吐蕃国内一个叫作昂冲一一也有档案上记录为“象雄”或者“羊同”一一的地方,一群信奉苯教的羌人因为对吐蕃王推广佛教的做法不满,于是发动了武装叛乱。这场叛乱的规模很大,很快就波及到吐蕃全境。吐蕃人花了十几年的时间,总算把动乱镇压下去,但其间吐蕃的国力也是大损。在突竭茨人的压迫下,吐蕃放弃了西域的经营,东与大赵和南诏结好,南与天竺交通,以期休养国力。大赵在西南方向上面临的吐蕃军事压力大减,于是朝廷作出了从雅黎二州撤减驻军的决定。
把自己了解到的情况讲述了一遍,上官锐接着说道:“之所以撤减雅黎驻军,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当地的粮秣军械补给输送的压力实在是太大。那地方全部是山,从成都送一斤粮食到雅州,路途上就要消耗七斤,到黎州就更不消题了。就是商上柱刚才说过的,当地几乎没什么人烟,依靠当地供给驻军的事情,想都不用想。雅州的驻军该是两千六百,黎州驻军一千三百,再加沿途的二十多个堡寨军镇以及戍卫的边军,总的兵力是在七千朝上,不说别的,光是照应这些人的吃喝,每年的支出就不得了。再一个,永宁十六年的兵部尚书是李要……”他停下了话,凝视着陈璞。
“李要?”陈璞喃喃地念着这个有些陌生的名字。她清楚,上官锐突然提到这个人,肯定是有原因的。“……永宁元年的那个状元,自号‘竹翁’的那个大学士?”
“就是他!”
陈璞立刻不言传了。她当然知道这个人。既然是这个人,那么撤军什么的就很平常。李要这个人别的本事不好说,可为人之小气吝啬,在文宗一朝都是出了名的。有一年参加正旦大朝会,居然在紫宸殿演礼时饿晕了过去,醒来之后文宗皇帝问他是不是病了,结果他说什么挂念天子赐宴的似海深恩,于是头天就没吃晚饭。他倒是在紫宸殿上大吃大喝了一顿,文宗皇帝却被气得大年初一整整一天都没吃饭。由此可见,李要这个人真是不愧他的名字“要”一一只有取之的事情,没有予之的道理。李要做兵部尚书的那几年,简直就是大赵诸军的噩梦。为了节约开支,他不仅裁撤中原各地驻军,还减轻一些不紧要地区的防务,最后找出各种理由来拖欠削减各地驻军的军费,差一点酿出大患。永宁十七年成都驻军一部因为欠饷而发生兵变,乱军裹胁了上万人攻打成都城。虽然城池最终保住了,乱军也被镇压下去,但这次驻军哗变却开了一个坏头,随后各地大大小小打着讨饷旗号的兵变接连发生。为了镇压叛乱和安抚各地驻军,朝廷花出去的钱粮都不知道是李要节约下来的那点钱的多少倍!惹出这么大的祸事,李要却什么处分都没有,因为他一枚铜钱也没揣进自己的荷包,所以谁都拿他没办法。他的兵部尚书肯定是做不成了,但转过头便升迁文渊阁大学士,七十岁时乞骸骨,东元帝念他年纪太大,怕归乡的路上有什么闪失,便在京城赐给他一座宅院。到现在已经九十一岁了,老头依旧活得精精神神,据说每天晌后午睡起来,还要亲自询问家里的各项开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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