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声打断了李经略的纷乱思绪,应了声进,一个文弱青年推门进来。
“经略大人……”
青年拿着几份电报上前,“今日上午的军情简报到了,各总兵部均报哨探遇袭,贼匪活动频繁。”
“有劳陈参军了,”李经略接过电报,由衷嘉许:“多亏了参军,我这里才耳目畅通,令行禁止啊。”
参军陈重蒙,前大学士陈世宏的庶子。陈大学士病重时还不忘把这个儿子荐到松州来,李经略自然不敢慢待。
如今陈大学士已经病故,朝中地方的亲信门生纷纷改投门路,家族产业也因莫名原因骤然败落,李经略并未因此冷落此人。他甚至还向朝廷说话,以军务紧要为由夺情,免了陈重蒙辞官守孝,为的是此人的确有才。
靠着陈重蒙上下梳理,禁军与卫军的编组才水到渠成。火诸省内各州和兵备道也是在陈重蒙的打点下尽力配合。有这个人在,李经略可以专心于军务,省却了他与地方周旋所需的大把精力。
“经略过誉了,卑职哪当得起。”陈重蒙恭谨回应,年纪不大,气质却沉稳非凡。李经略又不由暗赞,此人定有大前程。
“参军看出了什么吗?”李经略考校起陈重蒙,“大雪天气,贼匪还如此活跃,这可不寻常。”
“贼匪都是乌合之众,”陈重蒙还真有看法,“劫掠松州后就散作了若干支,各有去向。得知朝廷大军进逼,省内卫军也编组起来了,纷纷遁入山林。山林里哪养得起百万之众,算算时间,他们该是耗光了劫掠所得,正冻饿交加,想抢到衣物粮食。”
“这也亏了你,”李经略点头说:“在大军赶到前紧守各城,坚壁清野,不给贼匪留下煤与可以造饲料与粮食的模械,让他们无法在山林里久待。”
“这也苦了一般民众,”陈重蒙垂目低叹,“有伤天和啊。”
“平乱就得行霹雳手段,“李经略摆手:”这才是最大的天和,还是说说应对吧,你觉得我们该做什么?”
陈重蒙想了想,摇头苦笑:“不好办,贼匪既多又散,禁军难以出动,卫军又不可信……”
说到这变得迟疑,“若是能把贼匪引得汇聚起来再攻松州城,那就理想了。”
“你我英雄所见略同啊,”李经略哈哈笑了,“我也想到了,难就难在要怎么让他们明知危险,也甘愿聚集起来再攻松州。”
“凡人愿行大险者,不外乎情与利,”陈重蒙像是得了指点,思路顿时开阔了。“我们可以散播消息,说松州积存了大批物资,引贼匪来攻。若是经略愿意自污,在消息中加入……经略书生意气不懂用兵,尽遣禁军分兵搜山,松州几乎是空城这些话,贼匪定然心动。”
“只要能剿灭贼匪,这点污秽我哪会在意。”李经略先点头后摇头,“只是这样的利足以引来不少愚匪,不过陷阱布设得如此浅显,怕不能把贼匪一网打尽。我看还得在情字上下功夫,好教贼匪明知是陷阱,但意气难平,也不得不踏进来。”
“大人英明!”陈重蒙拱手赞道,再尽心谋划:“要说情字,松州民乱,其实是本地牧守治政多年,颇为苛酷的缘故。今年秋解时知州尽遣爪牙,要将民众秋粮尽收入库,还不给银角,而是一斤粮给半斤模械造的干粮,终于激反了民人。”
“牧守有过,为何不投告?”李经略哼道:“哪怕是叩阍呢,只要朝廷知道,总能解决,岂能反乱?不管什么缘由,反乱就是死罪。他们还杀了知州,罪无可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