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婶一家,五个人,四天,按每人28块算,一共140块。另外你们拿来的菜钱另算。”江澈平静地说完。
“轰。”一阵低呼,随即小声的议论响起来:
“就烧个饭,烧饭谁不会啊。”
“女人挣的比男人都多?”
“凭什么是她家,那我家也能烧啊。”
“……”
一簇簇目光投来,杏花婶母女五个还来不及开心,就已经开始窘迫、慌乱,不知如何是好。
偏偏江澈还火上浇油,又补了一句:“而且以后这个活,还是你家来做。”
这意味着什么大家都懂,钱,对于这些山民而言实在是太难挣了,没人敢直接质疑江澈,但是质疑杏花婶一家这五个女人的声音越来越多,目光里的意味,也越来越复杂。
娘几个过往就是受气的,除了杏花婶偶尔不得不泼辣些,终究是吃亏的时候多,五个女人硬挺着,才没哭出来。
不做干预,江澈等了一会儿才道:“我说说理由。”
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第一,杏花婶家烧的饭菜全村最好吃。这点你们自己大概也有点数,我很有数,再来那些客人是怎么说的,你们也都看到,听到了。”
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来,“又没说不让给,就是女人干活,凭什么给这么多?大家说是吧?”
王地宝又在趁机拉统一战线了。
江澈看他一眼,不搭理,说:“正好我要说第二个理由,也是最重要的理由。”
所有人都看着他。
“因为杏花婶家女人多,而且干净体面,年龄结构合理,收钱的,烧菜的,上菜收盘子的,布置碗筷的,都正好。”
“母女几个互相照应,心又齐,我很放心。”
话说得平淡,说完没有声音,因为都懵着,没人听过这种说法,在茶寮村的历史上,从来没有哪家人因为女儿多,得过好处,得过认可,得过夸奖。
这是第一次。
“呜……”被嘲笑惯了,被欺负惯了,被教着夹着尾巴生活惯了,杏花婶的小女儿第一个忍不住哭出声来。
大姐伸手去捂她的嘴,却发现自己也呜咽出声。
杏花婶低着头肩膀耸动,四个女儿抱在一起哭,喊娘。
这一哭,哭得许多人于心不忍,哪怕是曾经也说过闲话的,哭得那些头胎生了女儿,正在惊惶和恐惧中的女人感同身受,悲从中来……再看看江澈,又喜从中来。
杏花婶抬头,替女儿们一个个抹了眼泪,自己站起来的时候整个人晃了晃,任凭眼泪一直流,咬牙不出声,走上来,坦然从江澈手里接了钱。
江澈欣慰地笑了笑。
“以后不问你借了。”杏花婶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含糊一声。
江澈差点从凳子上翻下去。
隔一会儿平静下来,才继续道:“总之以后的规矩就是这样,茶寮村不管你是男人还是女人,只看你能做什么,做了多少。”
“赚钱的机会还会有,会有很多,希望你们都能好好干。”
一整片人在热情地回应他,女人们声音响亮。
“这里剩下的钱,会拿出来一部分,加上你们的教育补助款,负担咱们村所有上学孩子的学费”,江澈顿了顿,说,“包括王地宝家的几个孩子。”
一片惊叹和欢呼,前些天还在为孩子读书的钱苦闷不已的村民们彻底激动了,服气了。
王地宝撇了撇嘴,想着,这钱又不发到手里,娘的。
“剩下的,谷爷先放着”,江澈继续道,“以后茶寮村还会赚更多钱,年底会由谷爷拿出一部分给大家发红包……但是听好,所有这些,都不是平均的,村干部要重新选,做事勤快会有补贴,总而言之干活越多,分的越多。”
村民们终于学会用热烈鼓掌来表达情绪了。
一直等到掌声平息,江澈才最后道:“分多分少,由我决定。谁有谁没有,也由我决定。所以,王地宝暂时排除在外。”
“凭……”
王地宝一个字没说完,不敢说了,因为他发现无数道愤怒的目光正盯着他,每个人都站在江澈一边。
“等你家地的亩产能到全村前三,咱们再回头来讨论这个问题。在此之前,饿死不管。茶寮村既然要慢慢走上一起赚钱这条路,那么就得加一条规矩,不养废物。千万千万,别觉得是大锅饭。”
说完江澈起身离开,在场每个人的心底都留了一个警示,以王地宝为戒,不要跟江澈对着来,不要怀疑他,不要惹到他……他能耐,他人好,但是他记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