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快到了,欧阳澍的表情突然活络起来,他拍了拍欧潼阳的后背:“老哥,我找你来是要你帮个忙。杨伯伯去世了,紫珊精神已经崩溃。现在能帮她的只有你了。其实我和她早就已经把话谈开了,没有缘分,怨不得别人,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我真的没有怪你,我怎么能不知道你一直呵护我这个弟弟,呵护着这个家的心呢!这很难,我都知道!”
“你说什么?杨伯伯?我以为,我以为你叫我来……,那你刚才……”
“求人办事吗,恩威并施效果更好。这是管理的哲学,你不懂。晚上八点半有一班去郑州的飞机,我这就帮你订票,让恩和陪你去晋城,包你毫发无损。我的要求只有一个,一会儿到杨家你要陪她五分钟,就五分钟。”
“阿澍,这不公平!”欧潼阳喊道。但心里的温暖已经通过嘴角的上翘暴露出来。他这才发现,原来演戏的能力是欧阳家的遗传,弟弟的演技不比他差。
车停了,院子里的记者已经不见了踪影,大概都去吃饭了吧。
欧阳澍解开安全带:“以后我再告诉你为什么,我不是爱心泛滥,只是要你去救人。你做过很多慈善事业,不在乎多做一件。就当是演一出感情戏。去吧。”
欧潼阳边下车边心里嘀咕着,到底谁是哥哥,会不会当初爸爸妈妈把我们两个弄错了,哪有这么腹黑的弟弟,如此算计大哥,怎么说他也是大哥,比他大了整整两岁呢。不过没办法,每次他都得听他的,就像玩牌,永远得按照他的规则来,结果就是每一把牌都是欧阳澍赢!
他们从后边的小门进了屋,上楼来到杨紫珊的房间门口。
欧潼阳沉吟了一下,想象自己真的是要走进一个放着摄像机的房间,里面有和他搭戏的女演员……
欧潼阳推开了门。
杨紫珊一身黑衣坐在窗前,表情呆滞。
欧潼阳走进去,走到杨紫珊的身边,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说话。房间拉着厚重的窗帘,很暗,只开着一盏昏黄的台灯。
明显地感觉到杨紫珊的肩随着欧潼阳的靠近而紧张起来:“你们都出去,别来烦我,是不是觉得我讨厌,想我也死?你们妄想。我不会死的,我要给我爸爸,给我女儿报仇!滚!”杨紫珊尖叫着站了起来,想去推来人。
突然,她怔住了。她仔细凑近,辨认着来人的脸,努力回忆着。当她认清楚面前的人的确是欧潼阳时,突然捂住脸转过身去,然后,悄悄用手整理着刘海和脸上的妆容。再转过脸来,刚才的呆滞与凶恶不见了踪影,表情变得亲切柔和,声音温柔动听,还略带羞涩:“你,怎么来了?”
欧潼阳是个演员,但是此刻他确信,和他合作过的任何一个女演员都没有眼前这位悲伤的女子这么好的演技,他知道,这是真情。
“我来……看看你。杨伯伯不能复生,还请节哀顺变。”
看着那孤立无助的瘦削小人儿,欧潼阳情不自禁地伸出双手,握住了她的肩:“你要振作!一切都会好的,别放弃,知道么?”
杨紫珊伸出手去,想要抚摸欧潼阳的面颊,半路却收了回来。她凑近些仔细看他:“你,真的是你么?”
欧潼阳没有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心里有了一丝怜惜。
杨紫珊还是用不确定的语气问道:“你怎么来的?你不是要去晋阳参加首映仪式么?按照日程,应该是明天吧?”
欧潼阳放下手,说道:“我坐出租车从上海过来的。今晚从郑州去晋阳,不会耽误明天的首映。你怎么样?一定要保重身体!”
“哦,原来真的是你。我……知道了,我会保重,谢谢你!”
眼泪一双双留下了杨紫珊的面颊。从她知道爸爸再也抢救不过来时起,心就冻住了,就像当初听到欧潼阳亲口告诉她,他们是不可能的那瞬间一样,心是冻住的,她固执地觉得周围的人都是恶意的,他们知道她的一切,她的无知、她的病、她的放纵、她的不堪,她坚信是他们害了她的女儿,害了她的父亲,他们嘲笑她,让她不好过。可是欧潼阳那熟悉的温暖的磁性的关切的声音彻底融化了她的心,她突然清醒过来。
“哦,你……你怎么来了?”她又一次问道。欧潼阳当然明白她问的其实是什么,便说道:“阿澍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