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澍悄悄地出院了。
当天,他就来到墓园。
工作人员将他带到一个小小的石碑前,碑上没有照片,只有欧阳囡囡四个大字,以及下面一排生卒年月小字。墓碑周围铺满白色的马蹄莲和白菊花。
欧阳澍慢慢蹲下,将一束娇黄的太阳花放在碑前,用手轻轻抚摸着碑上的几个字。他的动作如此轻柔,像抚摸轻纱一般。
只听他轻声说道: “孩子,到了天堂你就再也不会生病了,你会慢慢长大,你会开心快乐地生活了。”
想到几个月大的可爱的小生命,就这样消失了,欧阳澍鼻子一酸,泪水滑下了他的面颊。
这一生,他经历过两次生离死别,一次是在美国,一次是在这里。每一次都让他铭心刻骨、痛彻心扉。
悲伤让病体难以支撑,他摇晃了一下就歪倒在地上。司机赵恩和走过来想搀他,他摇了摇手,继续抚摸着冰冷的石碑,神情无限温柔,仿佛女儿就在眼前。
“孩子,我曾经想过千遍万遍你长大后的样子,你要学做很多事,爸爸也要为你做很多事,……唯独没想到你会这么小就离我们而去,你小小的心儿还不知道、也体会不了这对爸爸的打击伤害有多么严重!”
赵恩和见欧阳澍泪流满面、絮絮叨叨、越说越痛,只好将他搀扶着站起来:“欧阳,孩子走了,你病还没好利索呢,跟我回家吧。”
欧阳澍迷迷糊糊被赵恩和扶上车,回到了他在青浦的家。
他歪倒在沙发上,浑身无力。
“别走了,陪我喝一杯吧。‘军马场’在酒窖。”
“好!”
赵恩和去地窖将他去年回内蒙时从军马场灌的65度散装白酒拿出来,用茶杯给两人分别倒上。
两个男人沉默着,接连喝了几杯。
“恩和,还记得我写的挽联么?就是你姐姐出殡那天我写的,放在她坟头了。”
“我记不住。”赵恩和仰头又喝进去一杯。他不记得的事情太多了,不记得这是第几次和欧阳澍一起喝烈酒,不记得有多少次因打架被欧阳澍从派出所保出来,不记得媳妇已经离开他多久了,甚至连儿子的声音都记不准了。
欧阳澍的舌头也有些大了:“我记得,当时仓促,仿古人典故写的,”他用手指敲击着沙发桌:“‘秦箫韵断江南冷,宝琴声决塞北寒’。秦箫对宝琴,江南对塞北。你知道为啥写秦箫么?就是秦始皇的女儿,吹箫引凤,公主招来了驸马啊,最后成了,成亲了。可你姐姐不跟我成亲,她不信我呀!”
赵恩和的酒量比欧阳澍的大,且他也特别爱喝这种高度酒。他对琴箫不感兴趣,今天难得可以喝个痛快,他不答腔,只喝酒。
欧阳澍已经喝过量了,声音嘶哑,语无伦次:“你姐姐吉娜,吉娜是谁?吉娜是我的妻子,她是我的妻子啊!我就是要用怀念妻子的话缅怀她,我就是要娶她做老婆,谁也拦不住。我不管她同意不同意,我都要娶她,我怕啥,我啥都不怕。艾滋病算个啥呀,算个啥!有什么可怕的?不就是个病吗,有病咱就治啊,怕啥?可是吉娜,吉娜她害怕了,她一害怕,她就跳下去了。她怎么能那么忍心!你说,你说,你说她怎么能抛下我?她和囡囡一样,她们都抛下了我。吉娜,吉娜她太狠心了!”说到最后,他用手捂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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