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大王。”
郑通没有虚情假意的推辞,他是真的累了,需要好好休息回回神,虽然家人就在小黄,但这大半年来,他忙着公务,都没怎么和妻儿好好相处。
决定放假之后,先在家蒙头睡上一天一夜再说。
郑通告退,宇文温只来得及喝一口水,便开始继续“接客”,来人是他在市舶司的副手王頍,同样是一脸疲惫。
刚出使陈国归来的王頍,车马劳顿,这大半年来同样四处奔波,和郑通一样,累得有些形销骨立,不过精神不错,原因之一就是因为到陈国走了一圈。
王頍之父王僧辩,为萧梁名臣,当年平定侯景之乱后坐镇建康,当魏军(西魏)攻破梁都江陵、梁元帝遇害后,王僧辩在建康拥立皇子为帝。
后来王僧辩被坐镇京口的大将陈霸先袭杀,陈霸先由此把持朝廷大权,后来建立了陈国。
可以说,王頍和陈国皇室有杀父之仇,如今作为周国使者出使建康,在台城太极殿上面对御座上的陈叔宝,面对陈国百官,那种感觉可不一般。
很刺激的。
宇文温翻看着王頍所写公文,问道:“和陈官家谈得如何了?”
“大王,下官不过一使臣,何以能和陈国国主商谈事务,更何况,对方沉迷酒色,没那精力。”王頍面色平静的说着,顿了顿再补充:
“大王,两国市舶事务已经谈妥,下官已整理成公文,大王阅后如无疑问,还请尽快上奏朝廷,莫要授人以柄。”
“寡人知道,明日奏章就会送往长安...你啊,在公众场合,莫要称呼陈官家是陈国国主。”
“是,下官明白。”
王頍和陈国有仇,当年陈霸先杀了他父亲,他就不会称呼陈国皇帝是天子或至尊,因为既然这么称呼了,就意味着对方有天命在手,再推演下去,莫非他父亲遇害是天意?活该?
但周国和陈国如今关系不错,周国方面不会称呼陈国皇帝为“国主”,王頍若是在公众场合这么说,很容易被人借题发挥。
王頍此出使陈国,是为了和对方协调市舶事务,毕竟周国市舶司如今正在推行海贸,南来北往的海船势必要经过陈国沿海地区,所以需要协调。
而陈国如今因为丢了岭表交广之地,往日输送建康的诸如海外香药等奇珍异宝断了来源,如今也急需周国海船运来这些奇珍异宝,满足巨大的日常需求。
两国关系正常,双方贸易额逐年递增,若能把和陈国的市舶事务办好,对于市舶司来说也是一个很大的政绩,所以王頍此出使,和陈国方面谈妥了各项事宜,圆满完成任务,宇文温对此很满意。
王頍作为市舶司官员,关注点当然不止陈国,他汇报完毕,顺便打听东海方面的事情:“大王,耽罗国那边如何了?”
“依计划行事,无论百济和倭国怎么想,耽罗的现状,再也不会变了。”
“大王,那万一打起来呢?”
“你作为市舶司官员,就可以领兵出征立军功了,若时机合适,收复汉四郡,不也是大功一件么?”
王頍闻言笑而不语,宇文温对未来很乐观,他的特使张鱼,如无意外此时应该早已抵达倭国国都,得倭国权臣苏我马子接见,传达他的意见。
如果事情顺利,倭国会作为调解人,居中斡旋,帮助周国和百济“达成谅解”,让百济承认耽罗的现状,然后,东海贸易新秩序也就能初步建立了。
有了规矩,买卖就好做,初步打通贸易航线的市舶司,会给国库带来稳定财源,这样的政绩,能让宇文温的“人气”更旺。
王頍告退,在下一位客人进来之前,宇文温抓紧时间闭目养神。
他对现状颇为满意,如今是秋天,自己作为市舶使,政绩算是有了,在朝廷那里能有底气十足的交代。
接下来,就看事态发展如何,毕竟人生的际遇,变幻无穷。
哎呀,你说我一个管理海贸的市舶使,怎么就变成了开租界的帝国主义急先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