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喊声中,禁军骑兵疾驰在街道上,来不及躲闪的行人被撞倒后,丧命于马蹄之下,随后而来的禁军步兵踩着地上一片血肉模糊,向前小步快跑,紧随骑兵之后。
不知何故,南大营忽然爆发兵变,很快便蔓延开来,到处冒起浓烟,巡城兵马压不住,消息传到台城,禁军将领立刻派兵赶赴城南,镇压那些不知死活的乱兵。
哗变,又不是没发生过,想想那拖延至今未发的犒赏,出击的禁军将士倒能理解,那些地位低下的普通士兵就指着这犒赏养家糊口,却拖延了将近一年都没拿到手。
将领们喝兵血,都是心照不宣的秘密,无非是程度轻重的问题,但对于禁军来说,因为事关天子脸面,军饷拖欠的事情很少见。
而那些普通士兵,就没这么好运了,如今犒赏未发,又要出征,有人趁机闹事,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然而同情归同情,敢哗变,那就得付出代价,禁军装备精良,所以镇压这些连武库都未必攻破的乱兵肯定很轻松。
前方街道燃起大火,火光之中有人影涌动,待得双方接近,骑兵看清了来人的模样:一个个身着戎服,没披甲,手中拿着长矛、木棒,腋下夹着各色绸缎。
这是乱兵无疑,骑兵们根本就不放在心上,直接策马向前冲锋,对方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队形散乱,只要那么一冲就会溃败。
果不其然,乱兵们见着骑兵冲来掉头就跑,将后背露了出来,没人挺起长矛迎战。
骑兵们见状心中鄙夷不已,策马冲了上去,挥舞着佩刀,准备收割人命,就在这时,前方地面有几条麻绳横了起来。
事发突然,猝不及防的骑兵纷纷被这些绊马索绊倒,人仰马翻之际,两侧房屋冲出许多人,这些人同样身着破旧的戎服,手中拿着木棒、石块。
他们挥舞着这些所谓的武器,向落马骑兵脑袋砸去,对方虽然戴着兜鍪,却被砸得头昏眼花。
钝器,向来是破甲利器,可以将着甲的敌人打得吐血,若手里没有铁锏、铁鞭,用木棒也可以,甚至用石块都行,无非是敲死和敲昏的区别。
这个方法,吴斗是用鲜血为代价学会的。
他原本只是老实本分的农户,因为被官府征发服兵役,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父母死了,妻儿死了,心如死灰的吴斗,和同样家破人亡的同村伙伴成二等人成了流民,以乞讨为生。
然后被官府收拢,编为军户,再次走上战场。
军户也称营户,是身份卑微的贱民,在战场上,军户出身的士兵不过是草芥,被派去填壕、诱敌,死了就死了,没有人会在乎。
许多人死了,许多人活了下来,吴斗和伙伴们就是幸存者,在战场上,鲜血和眼泪让他们学会了很多技巧。
杀人和保命的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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