颍川太守来歙刚刚上任半个月,基本沿袭了前任太守冯异的一套人马。
汉朝太守的权力很大,所属各县的县令、县长的任免均由太守荐议,郡府的属吏都由太守自己从本郡人中任免。太守掌握虎符、竹使符,以节制本郡驻兵。
一般太守上任都会对属吏进行大调整,安排自己的人马,但来歙初到,对郡里情况不熟,又值洛阳对颍川和南阳大举用兵之时,只能是维持目前的秩序,保持人事稳定,以保证郡内诸事的连续性。
冯异治颍川政绩卓著,他自从来任上,迅速平定颍川叛乱,依靠当地豪强,兴农业,平冤案,治军事,使颍川郡成为岑彭南征的稳定后方,可惜岑彭被邓奉阻于堵阳,半年多了,还没有什么进展。为此岑彭收到了建武帝的诏书责备,说他劳师无功,大加训斥。
刘秀将冯异改任至河内,是想让他南拒洛阳,北图河东。将来歙放在颍川,是看重他南阳新野人的身分,要他配合岑彭,迅速拿下南阳,以达成对洛阳的战略包围。
来歙接任后,把重点放在军事上,在政事上依靠郡属官吏进行治理。这些属吏多来自当地豪门大族。
这也是汉朝政治的一个特点,太守是外来户,属吏由本地豪门把控,太守既要依赖当地豪族推行统治,又要打压豪族,使这些地头蛇不至于太过嚣张,削弱太守的郡治能力。
在郡吏中,决曹掾是一个非常繁忙的职位,决曹掾掌罪法事,是地方司法官吏,负责处理讼事,判决案件,但是案子最后的决定权仍在太守。
在颍川郡,决曹掾格外重要,因为颍川在战国时属于韩国,有浓厚的法家学术思想,法家代表人物申不害和韩非都出自韩国。故此造成了颍川人喜欢争讼的特点。
所以颍川的案子特别多,而且百姓都比较懂法,决曹掾必须是律法行家,判决十分公正,才能让争讼双方都服气。
现任决曹掾郭弘正是这样的行家,郭弘断过的案子,没有人会再上诉,颍川百姓有了纠纷,都来找他决断,大家把他比做几十年前天下有名的律法专家“东海于公”。
来歙十分看重郭弘,几乎把全郡决狱之事全都交给了他。郭弘因此十分繁忙,常常住在官署中,很少回家,家中之事都交给儿子郭躬打理。
这天来歙正和郭弘等人议论一个郏县的邻里争地之案。忽见一个人在门口来回张望,郭弘便告罪离席出去,不一会儿回来,说道:“太守,拙荆忽发风疾,不能行动,不能言语,家中小儿慌急,请小人回去主事。”
郭弘向来歙靠了假,急急地上马便走,因为慌张,几次都没上去。等他走了,来歙还向属吏笑道:“郭曹掾事妻至孝啊!”
贼曹掾说道:“外人传言郭公宠妾灭妻,如今看来到底是个传言。”
郭弘随孙子郭镇回到家中,见郭躬、郭通都在等他。郭弘上前大骂道:“贼子,你兄弟二人要做这掉脑袋的事情,为何非要拉着郭氏一族人,如今做下这灭族的祸事,还来找我等何用?”
上前揪住郭通的领子,叫道:“将他扭送至郡里,交由来太守处置,也为我郭氏除了这等祸害!”
郭躬急忙上前劝解,扶着郭弘落座。
郭通此时颇有些狼狈,他整了整衣冠,说道:“宗伯若打我一顿可以消了火气,就是打死了,侄儿也不敢有怨言。若将我扭送郡里,可以解了郭氏的祸事,不须宗伯动手,我自行前往,什么罪过我一人担了!”
郭弘道:“你担得起吗?这反叛大罪,非要破家亡身,血流成河才可解之,如今。。。唉!”
郭躬劝道:“大人先消消气,事情已然出了,也不能再收回去,互相埋怨也是无用,还是要各宗一心,共同想个法子应对才是。”
郭宏道:“我初闻此事,脑子都乱了,你们可有什么法子,说说看!”
郭躬已与郭通商量了半天,有了主意,说道:“父亲,儿倒是想出几个法子,不知该选哪一个,请父亲定夺。”
“如今颍川关隘已失,无险可守,洛阳大军自轘辕岭一路杀来,旦日可至,依我看这颍川是守不住了。不如集结郭氏宗族,及门客奴仆,分发武器,趁来歙无备,攻入阳翟,杀了郡长官,献郡归降,则我郭氏可得献郡大功,此为上计。”
郭弘连连摇头,“阳翟城里城外驻军数千,便是贼曹掾所属捕盗之吏亦有百余,郭氏皆耕读之人,不擅军旅之事,乡人又无胆,岂能攻占大郡,此事绝无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