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堪没有想到,石氏竟然背着他,自己偷偷地和洛阳搭上了线。
因为闵堪今天明确表达了要自立单干的意思,所以石鲔才会把底交出来,否则的话还不一定怎么回事。石鲔或许会等更好的机会劝他,也或许自己单独投了洛阳。
想到这儿,闵堪心里打了个哆嗦,若是那样的话,也说不定石氏会暗中向闵氏下手。
政治从来都是血腥的,面对家族存亡废兴的大事,曾经一道创业的兄弟也不一定可靠。在利益面前,感情这种东西尤其稀有。
闵堪对于石鲔私自联结洛阳虽有些不满,但是又不想放弃这个好不容易和洛阳搭上线的机会,便有点不情不愿地接见了来人。心里琢磨着要自抬一下身价,不能表现太过主动,免得被人看轻了。
洛阳来的是个四十余岁中年人,脸庞又圆又胖,颌下没有胡须,样子像是阉人,颇有些阴柔之气。
此人自称姓蒯,名路,是汉初著名说客蒯通的后人。因为他祖宗太著名了,一听到姓蒯,闵堪就敏感地觉得,这就是一个说客。
闵堪对待蒯路礼节甚是粗疏,也不施礼,只将袍子一拂,大大咧咧地坐下,张口便问道:“先生远道而来,将以何事教我?”
蒯路道:“不才无学,有辱明问。”
一旁的石鲔见闵堪态度傲慢,唯恐蒯路不悦,抱着打圆场的态度说道:“闵太守若据郡自保,恐将承受陛下天子之怒,不敌上谷耿氏父子二人合力围剿。彭宠殷鉴不远,故此太守犹疑,还请先生为之谋划一二。”
蒯路正襟危坐,不紧不慢地道:“代郡地处两汉之间,若欲自立而与两汉为敌,是自寻死路也,故此背一汉,必顺另一汉,有所倚仗,方可自保。”
闵堪直接问道:“吾若依长安,与归邯郸有何不同?”
蒯路道:“那便是长安与邯郸之不同。长安者,国都也,邯郸者,赵都也。当年秦灭赵,邯郸俯首。如今两汉相争,建世帝据汉都长安、周都洛阳,此二者皆天下之都,正可据之号令天下。而铜马帝只有赵一国之都,焉能与之相比?前者洛阳大战,铜马帝聚二十万之众突袭伊洛,亲率十万大军兵临洛阳城下,建世帝不以兵少为虑,亲领五万之众急驰援助,一战溃敌,铜马帝一路向北,逃回邯郸,出征二十万众,归来者十不存一,此战实为其前所未有之惨败。经此一役,强弱之势立判,天下大势已明,闵太守此时尚问两汉有何异同乎?”
他说得慢条斯理,石鲔在旁边听着不禁有些着急,人家闵堪是向建世皇帝要好处,问的是待遇问题,蒯路说了半天,却没有摆出条件,只说那些虚无缥缈的天下大势,恐怕说不动闵堪。
果然,闵堪听了他的话,连连摇头,说道:“先生此言差矣,陛下封吾为侯,待闵氏不薄,堪为人臣子,当忠心事主,岂可轻弃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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