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人在格陵兰挣扎,多少人在格陵兰哭泣,多少人在格陵兰等待屈辱的死亡。
沃尔夫的家族其实是一个非常务实的家族。他们对讲述虚无缥缈的神学、神话的兴趣,远不如对格陵兰各方面情形的分析兴趣。
从他们世世代代收集的精密数据与分析计算可知,近几年来,温度、土壤肥力、土地耕作率、劳动力使用情形,都在指向这一年,AD1134,寒冷的冬季期间,格陵兰西海岸将有82%以上的人口处于饥寒交迫状态。
但那终究只是一个数字,是沃尔夫躺在长椅上动动手指写出来的。
而当沃尔夫从房间里走出来,不再用醉眼去观察卡德加特时,才明白这场天灾对于自己的民族究竟意味着什么。
白天,卡德加特繁忙的干街是繁华的天堂,夜晚,那肮脏破落的小巷里生长着这座城市的另一面。
一个瘦到皮包骨的诺德女人抱着一个婴儿,她像一个受诅咒的骷髅一样瑟缩在角落里,低声哄着有气无力地啜泣着的孩子入睡。女人的头发像枯草一般杂乱干涩,菜绿色的面庞上挤出两只无神而又绝望的大眼。
她朝每个路过的男人伸出干瘦如柴的手臂,哀求道:“先生行行好,救救我的孩子,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周围还隐隐约约有许多的难民,天黑路远,沃尔夫看不太清。这个无人问津的小巷,似乎是逃难的诺德灾民最后的栖身处。
沃尔夫通过街边火把放射出的光亮,能隐隐约约看到,那个女人怀里的孩子像一条死鱼般瘫软在母亲怀里,皮肤在寒冷的催化下发黑发紫,像是尸斑一样,根本活不成。即便有足够的食物和温暖将他从死神手里夺回,也是得到了一个发育扭曲的残废。
那女子还是有几般姿色,来往的男人却根本不敢看她一眼——这个饥饿死亡年代,谁也救不了谁。
但沃尔夫不同。他从来没有遭受到饥饿的折磨,所接触到的,也都是被他养得衣食无忧的村民、手下,以及受灾程度弱一些的海斯特堡人。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目睹有人因为饥饿而如此接近死亡。
或许,那一年,16岁的沃尔夫还没有杀过那么多的人,没有成为上位者的觉悟,还不肯那么麻木冷酷无情。
他只能想到在自己怀里撒娇的小莎琳,那个可爱的小丫头,和那个很爱她的母亲玛格丽特。在他看来,他们与他们并无不同。只是出生的随机错位。倘若这个女人是海斯特堡的领主,那这个不幸的孩子一定和小莎琳生活的一样幸福。
沃尔夫摸摸自己怀里,还有一个从酒馆顺来的小面包和一把第纳尔,他下定决心救救这对母子。不是出于所谓的忧世情怀,而是出于对一个生命的敬畏与尊重。至少,那一刻的沃尔夫是纯真的,是善良的。不论他之前或以后杀死过什么人、算计过什么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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