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那个猪头显得很丑、很可笑,但每每看到这个小猪头,沃尔夫就会莫名其妙地感觉喉咙发涩,被海风吹得通红的眼角,像是有什么东西不可控制地往外钻。
开始时总是顺利的,但人不能总是开始。
现在……已经是出海第十天了……胡子拉碴,头发像鸡窝一样蓬乱的沃尔夫,觉得自己可能、也许、大概、真的要死在海上了。
按希尔的报告将,他们一定是偏离了航线,根本无法确定,究竟还需要多久才能抵达卡拉迪亚。即便是愤怒的杜瓦克因把剑抽了出来,这个愁眉苦脸的船长也说不上来究竟现在什么个情况。
正常情况,如果是直奔提哈,只需要再来短短的一天半,就能望到提哈那不可一世的加厚城墙。可现在……一切都只能靠奥丁了。
士兵们非常不满意,他们已经在海上呆了太久,却只是偶尔看到有几支同胞的船经过,那种孤立无援的感觉,几乎能把人霍霍逼疯。
他们之间的沟通越来越少,摇奖时也不肯再喊号子。几个中队长也显得忧心忡忡,只有蓬头垢面的沃尔夫,仍然一言不发着看海。
夜晚,所有人都慢慢进入梦乡。沃尔夫睁开眼,从地上慢慢爬起,不惊扰那些同样在甲板上休息的士兵,只是坐在原地观望着黑漆漆的夜空。
那一刻,沃尔夫忘记了该死的仆格、忘记了报复远大的拉格纳、忘记了美丽的玛格丽特、忘记了可爱的小莎琳、忘记了远征中的士兵、忘记了斯瓦迪亚、忘记了格陵兰岛,也忘记了他自己。
他只是想仰望星空,单纯地看看这个没有温度的世界。
士兵们的盔甲和长矛在月光之下,闪现出迷离的冷铁金属色泽,像是胜利女神在向沃尔夫撩起她那动人的裙摆,让这个年轻人热血沸腾。
那色泽残忍,却又让崇尚武力的诺德人无比着迷。沃尔夫虽然文弱,但却也向往着胜利与辉煌。
这和那种内敛的性格没有关系,只要心中住着一匹狼,走到哪里都可以吃到肉。就怕变成一条狗,那除了吃屎真的别无选择了。
古青色的海波在脚下荡漾,一阵眩晕感在沃尔夫的头部传开。沃尔夫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支撑到了极限,不是说意志上,而是说身体上,那种恐怖的海上透支不是睡眠能够拯救得了的。凭沃尔夫的小身板,能活着已经是个奇迹。
沃尔夫迷迷糊糊之中,想要爬起来,却发现脚软的一塌糊涂,根本提不起来力气。
索性也不去挣扎,沃尔夫像条咸鱼一样顺其自然地到在甲板上,重新裹紧被子,从某个破破烂烂的盒子里拿出来纸和笔,借着旁边火把微弱的光,一笔一划地写道:
“亲爱的玛格丽特……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资格称呼你为亲爱的,但我实在找不到什么更合适的称呼了,原谅我的冒昧。
也许你有一天会看到这封信,我不清楚是什么时候。也许是一个月后,也许是一年后,也许是当我的骸骨已经腐烂,信纸随着船的遗骸冲上岸的那一天。
我们已经陷入了绝地,我和中队长们一直不敢告诉那些倒霉的大头兵们,粮食只够再坚持四天,淡水只够三天。
而且由于某一次风浪的缘由,部分储备受了潮,我和我的士兵不得不去吃那些发霉的干粮。
他们很愤怒,我很清楚。他们是在抱怨我的安排出现了纰漏,我可以很明显地预见,如果在海上的时间超过了五天,那么我的脑袋很有可能就要被挂在船的桅杆上。
但我不后悔,因为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沃尔夫抬起头,最后看了看天空……他看到一片乌云正在以恐怖的速度压来,他赶忙动笔,赶在雨天来临之前写道
“卡拉迪亚离我们已经很近了,我希望能够拿到足够丰厚的战利品,以及足够的荣誉。
这样我就可以在以后的日子里,放心大胆地住进海斯特堡,小莎琳也可以光明正大地叫我爸爸,你也可以不再被事务拖累、被仆格恐吓,我可以拥有足够的力量去保护你,保护我们都想要的那个家……
风暴来临了……祝福我吧,亲爱的!”
信纸上湿湿的,沃尔夫不知道那个是雨水,还是甚么苦咸的的东西不小心从眼里落了出来。
但来不及忧伤了……耳边响起了卢瑟特有的指挥官大嗓门:“风暴!风暴!所有人警戒!风暴来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