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日正晌午,县城里的那蜘蛛楼里张灯结彩,大门口只见轿马不绝的。\。0m\\边上百姓路过,听闻是杨知县贺生辰,宴请本县豪绅大户。若是从前,必定是暗地里吐一口唾沫,再咒骂一番的。只如今因了这杨知县颇得民心,他逢寿辰,请客收礼也是人之常情,不但不多说什么,反倒是围在了外面看热闹。又有好事的不知从哪里拿来一挂鞭炮,噼里啪啦地放得热闹。那些昨日里收到了请帖过来赴宴的,见蜘蛛楼边上围满了百姓在啧啧称道的,一下自觉被邀赴宴,也是面上贴金的事情,连头都抬高了不少,叫身后小厮捧了礼盒,趾高气扬地进去了。
木县丞和衙里的文书在那酒楼雅座的楼梯口设了个台位管收礼。第一个到的城北陆官人,家有良田千亩,在州府里又开了几家铺子的。身后跟来的家人呈上了礼盒,木县丞数点了下,见是二十锭十两的雪花银,先是高声唱了出来,提笔记下了。待陆官人得意洋洋抬脚要上楼了,按了杨焕先前的指点,和边上那文书嘀咕着道:“邻县知县大人的老娘上月过寿,当地乡绅送礼,听说最薄的也有四百两。”
文书应道:“可不是么。莫非杨大人竟连个老太太也不如?”
两人说话声音虽似是压低了的,只又恰巧能叫那陆官人听见。那脚立时便停了下来,急忙转头低声吩咐了那家人一番,打发了去,这才赔笑着道:“出来得急,这跟来的小厮又是个没脑筋的,竟是丢了些寿礼在家中。这就叫回去取了过来另增。”
这陆官人上去了,待下个雷老爷过来,收了贺礼,木县丞又吆喝着道:“记下了,方才陆官人送了四百两,这位雷官人三百两。”
那雷老爷一听,急忙道:“错了错了。我送的是五百两。这就回家拿。”说着一边擦汗,一边急匆匆地又出了酒楼。
这在外面围观的众人甚是不解。见过大摆生辰宴的,只这邀请到的客人走马灯似地进进出出,出来时又必定是脸色发白,双目发直,久久不见宴席开宴的,倒是少见了。不明所以,四下里不禁低声议论起来。
受邀的客人们来来去去折腾了好几回,日头都早偏了天正中了,收礼一项才算了结。一十六位尊客按了座次一一坐定,忍住了饥肠辘辘,只眼巴巴等着知县大人现身。茶水添了一道又一道,几个平日里沉迷酒色,底子弱些的,饿得便是有些头晕眼花了,都齐齐将目光看向了坐上的陈老爷。
那陈老爷昨夜里和婆娘商量了半夜,瞧着如今这知县年轻,行事也没从前那知县狠辣,本是想着送个五百两,合五百贯钱。比从前那知县过寿时虽是少了一半,只应也差不多能应付过去了。哪知到了这里,却是听闻自己前面那贾家的都送了六百两,自己这五百哪里还敢拿得出手,急忙回了家又添了一百。等他要送出去,居然被告知那贾家的已经增到了八百,气得咬紧了牙关,只得又走了一趟,送了一千两,合一千贯,这才算是上得楼来。此时坐在这里,光气就气饱了,暗骂这小白脸的知县瞧着笑眯眯地,心黑起来竟是丝毫不亚那前任,哪里还有心情吃饭?见众人都望着自己,只哼了一声,虎着脸一语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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