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畿一地富庶,可周围州郡早已握在其他节度使手里,除了东面有潼关可守,就只有北面还有渭水、泾河。
至于西面,简直一马平川,越过凤翔可直达长安城下。
见他沉默,耿青再上前一步。
“当今天子沦落各镇所欺凌,可是将军想见?不如随我等一同入长安救驾。”
声音里,耿青与他平时,神色平静的从袖里掏出一柄匕首,啪的一声丢到对方面前,“两败俱伤,还是一同兵法长安,将军来选吧。”
赵周仪看着面前黝黑的脸庞,视线又落到脚前地上的匕首上,两败俱伤,他兵马还有身后的那座城池,大抵会被朝廷收回,而面前两人大不了退回陇右雌伏几年,盘算下来,他本就陇右兵马,回归陇右军队,算不得丢人。
想罢,他缓缓抬起手抱拳一拱。
“与先生,还有留后一道同行。”
山坡上,三人齐齐抬起手,互相对视一眼,李继岌解下腰间酒袋喝了一口,递给了赵周仪,随后耿青也跟着抿了口,转身一起回到山坡下,赵周仪领三百骑兵返回了城池。
翌日一早,西、南面城门打开,驻扎这边的一万两千陇右兵卒,原凤翔守军八千人出城接受李继岌检阅。
晨阳攀上云间,一支支军阵并列排开,免去一场战事后,无数张脸上有着高兴的神色,眼下,他们齐齐望着前方连夜搭建的高台,李继岌披甲按刀,拖着披风一步步走上了木阶,目光威严扫过下方聚集的五万军队,一眼望不到尽头。
曾经不过是李茂贞的养子,想不到也能站到这般高处。
片刻,他缓缓拔出刀锋,举在阳光里,“今日两边陇右之军重聚,免去生死之痛,可,长安奸臣不除,国无宁日,今日继续发兵前进.......”
映着阳光的刀锋降下,嗡的指去东面:“.......兵逼长安,清君侧!”
传达号令的骑兵沿途飞奔而去,吹响了号角。
十一月中旬,长安皇城,阴天。
气温骤降,宫中侍卫、宦官穿的厚实,来往宫檐,脸上有些焦急的看去文昭殿,紧闭的殿门内,有着乒乒乓乓摔打的声音传来。
凤翔距离长安并不远,守将赵周仪投降,两处兵马合为一道,兵发京畿这段时间,沿途商旅、百姓、斥候也都能远远看到、听到,将消息带回长安,第一时间收到消息的是李顺节,当即从军营出来,骑马飞奔向皇城。
原本因为之前陇右变故,重新调整修改谋划的李晔在确认了李继岌、耿青兵进长安的消息,直接将书桌掀翻,一张凤翔守将赵周仪的调令被他撕的粉碎。
李顺节站在一旁,看着纷纷扬扬洒落下来的纸片,说起他听来的讯息细节,令得那边的皇帝回头大吼:“闭嘴,朕知晓!”转身“啊——”的怒吼,将灯柱蹬倒下去,他脸色潮红,大口大口的喘气,好一阵,才恢复平静,让侍卫进来将桌椅摆放好,这才重新落座,唤来宦官,去将亲近的几个大臣叫来一起议事。
“朕已经打完了川西,已无后顾之虑,既然陇右那边,总有跳梁小丑屡次捣乱,朕决定不再隐忍。”
他看着书房听令候着的几道大臣身影,沉了沉粗气,起身负手:“朕这次一定要打疼他们,传旨,杜让能、文昭度领兵,击溃陇右叛贼!”
房间一侧,立在一根殿柱前方的身影僵了僵,名叫杜让能眼皮狂跳,硬着头皮出来:“陛下,长安刚用过兵,不易再战,否则军心不稳,若是对阵李继岌失利,岂不是让其余藩镇讥笑......”
然而,回答他的,是墨砚拖着墨汁飞过来,狠狠砸在他官袍上,李晔拍响桌面唰的站起身。
“你是让朕软弱到受藩镇欺凌而默不作声!其心可诛!当朕杀不得你——”
“臣不敢!”杜让能连忙跪去地上。
那边,嘶吼的语气缓了缓,李晔似乎知道语气过重了,抬袖挥了一下,“杜卿起来吧,朕刚才言语过重,莫要放在心上,朕是心痛......号令不出长安,各地节度使拥兵自重,朕看在眼里,心疼的难受,若不能用兵将其击退,往后诸地节度使如何看待朕?你与文卿只管用兵,成败与卿等无干!”
书房内,其余文武一概不敢出声,只听皇帝伏案沙沙的写着什么,不久,书案后的李晔拿起文书交给一旁侍卫,让发去中书省。
“朕另调河中节度使王重荣一同发兵协助。”
话语的同时,他目光看向众人当中的李顺节,重重点下头:“长安安危系于诸卿了!”
“是!”
书房一众文武轰的出列,整齐朝天子拱手。
相对于战事的你死我活,大多数人是抵触的,到的眼下不得不战的时候,众人富贵荣誉也不得不为长安站出来,与城外反贼决一死战。
三天之后,长安百姓亲眼看到了无数令骑在城中街道飞奔,城外一拨拨神策军,数个军系涌出了军营,在长安城外列阵,接受皇帝的检阅。
战事提上日程了。
乐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