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契丹来说,这是最好的机会,对于耶律阿保机来说,也是最好的机会。
月下安静,周围的将领都没有说话,安静的听着风吹过林间、下方军队行进的脚步声。过得片刻,背对他们的契丹皇帝,收回目光,微微侧过脸来。
“兵锋已起,合围已成,这些日子死伤的勇士们,他们用生命、强健的身体,换来这样的机会,他们是值得的!”
耶律阿保机低声又说了句,顷刻,他目光变得锐利:“将朕命令传去所有行进的兵马!”
皇帝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
“告诉契丹所有勇士,他们的天皇帝已经将猎物准备好了,现在......捕猎的时机到了!”
“是!”
众将齐齐抱拳。
不久之后,携带黄色小旗的令骑飞速下山消失在林间黑暗。
......
风吹过山岗,话语飘去远方,渐渐消弭。远在西南面的原野上,三三两两的斥候出入营寨,有着火把光芒的位置,火光迅速被熄灭,王彦章拖着披风大步出帐,领着亲卫四下巡视。
“熄灭所有火光。”谷鲷
“全营上下,着甲胄待在帐中,兵器不得离手两寸!”
“不得高声喧哗,不得惊扰同袍!”
得了将令的骑士穿梭各个帐篷间传达命令,相隔另一个营寨的沙陀军营里,同样的命令自李嗣源口中发出,身为将领,察觉到可能遭遇包围、对方夜袭的可能,无论如何,都不敢掉以轻心,哪怕白日厮杀一场精疲力尽,也要所有将士归营,放亮招子。
“会不会小题大做,刘头?”
郭威抱着跟他差不多高的刀子,缩在帐篷里,看着外面一道道飞快过去的同袍身影,“契丹人也打了两场,今天还狼狈退走,死了不少人,胆都快吓破,应该不会来了。”
做为一个小兵,无法佐证自己的疑问,只是试探的说出自己的看法,也有询问刘知远的意思。他话刚一说完,脑袋上顶着的铁盔‘嘭’的拍响,一旁的刘知远收回手,示意他别多嘴。
“去睡觉,契丹人真要打过来,老子知道叫你起来!”
他目光也看着外面闪闪烁烁,不知在想着什么,被吼了句的郭威撇了撇嘴,抱着刀合甲侧躺了下去。
摸了摸颈脖黥的一支飞雀,听着帐外嘈杂,嚅了嚅嘴。
“刘头,你说这次回去,我能领多少赏钱?”
“真想女人了?”刘知远回头笑了笑,还拿脚蹬了一下少年。“真想啊,我带你去,要是说房婆娘,那可别,咱们吃兵粮的,说不得哪天就死了,别祸祸人家姑娘,有出息还好,要是死了,岂不是带着孩子无所依靠?”
少年没有说话,还有些血垢的脸上,表情木讷,好半晌声音才低低的响起。
“......我想将赏钱给姨母......她有些钱在身上,往后也好过些。”
“憨货。”
刘知远又蹬了他一脚,拽起陷进泥里的草根叼在嘴角,看去帐外走过的李嗣源以及一干兵将,又骂了句:“憨货。”
随即,笑着摇了摇头。
.......
“所有兵卒都通知到了?”
李嗣源走过有目光望来的帐篷,看了眼里面一张熟悉的脸孔,便将目光投去骑马过来的石敬瑭身上。
后者下马点了点头,跟着走在一旁,向别处巡视。
“斥候回来的不正常,暗哨有几处被拔了。想必是真的在此设伏我们。”
李嗣源轻嗯了一声,抬头望去夜空:“契丹那位皇帝已占天时地利人和,我们只能守在寨中,依靠栅栏拒马,或许能有一搏。”
“岂不是等着他们来?”
“没办法,无法判断,那位契丹皇帝为这步棋,落了多少子,说不定外面原野,四周山势,都是契丹人。”李嗣源皱着眉头,盘算利害,得到的结果都是不好的。
“一步错,便步步错,唯一的转机,就是守住这里,然后......等,等幽州的周德威率众出城,与我们前后夹击,或者,等雍王率兵赶来,依靠火器营,应该能惊走对方。”
他目光之中,远方的月色、黑暗里,隐隐约约有着火光晃动,李嗣源说完这句,转过身来,大声嘶喊。
“所有人熄灭火光,契丹人来了——”
声音传开的同时,战争再次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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