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敬泽的话掷地有声,这事他已经决定,没得商量。
陆福生脸都僵了,不停喃喃,“祸害,真是祸害啊……”
林巧翠颤着手,指住陆玉娇骂,“你这个狐狸精,还要不要脸了?竟然把我的儿子给勾走了,天老爷这可怎么得了啊!”
陆敬泽的大哥陆宏波也劝他,“二弟,你听哥一句劝,过日子得找个正经人家的好姑娘,太漂亮的不能要。”
大嫂沈琳没说话,叹了一口气。
只有家里的几个弟弟妹妹不懂“漂亮脸蛋不能当饭吃”的道理,睁着骨碌碌的眼睛,好奇地盯着陆玉娇看。
他们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姐姐,目光都被吸引。
他们年纪还小,情有可原,陆福生只骂陆敬泽,“你都二十五了,咋还这么不懂事呢?”
陆敬泽顺着他的话说,“等儿子成家后,会慢慢懂事的。”
林巧翠气得狠狠拧了陆敬泽一把,“怎么好说歹说,你就是不听呢?”
“娘,我已经下定决心。”陆敬泽笃定且坚持。
见他这么油盐不进,陆福生和林巧翠唉声叹气,这年哪里还过得好。
进了屋,陆玉娇可怜委屈地拉拉陆敬泽的衣角。
“我让你家人都不开心了,我还是走吧。”
陆敬泽微抬眼睫,“你能去哪?”
陆玉娇犹豫着咬住唇角:“我总有地方去的。”
陆敬泽有股说不上来的心疼,刚才跟家里人抵抗的冷硬外壳瞬间柔和下来。
“睡吧。”他弯下腰,把被子铺平,叫陆玉娇别想那些,“我会娶你,不是骗你。”
陆玉娇心里微妙地动了动。
原来天底下,还真有不图她身子,还会信守承诺的男人。
……
大年二十九这天清早,昨晚的事就传遍了整个生产队。
大伙儿连除夕晚上自家怎么过都没兴趣讨论,反而聊这事聊得唾沫星子横飞。
“你们听说了吗?昨晚老水被抢亲了!真惨呐,还被打成了猪头。”
“啊?谁这么狠?”
“陆福生家的二儿子!”
“我昨儿还看见他直接抢着人就回了家,两人指不定都睡一块去了!”
“是他?怎么可能……他在部队里混得那么好,多少踏实人家的好闺女想嫁给他啊,怎么就想不开,被陆玉娇那样的狐狸精迷了眼……”
“他爹娘不得被他气死?”
“啧,他这些年没在村里,只瞧着那陆玉娇漂亮,不知道她有多祸害人!”
“他这辈子不就被毁了吗?”
“……”
生产队里流言蜚语不断,满天飞。
陆敬泽在部队里风生水起,又是远近人家选女婿的香饽饽,以后日子多好过。
可他倒好,居然昏了头失了智,为一个嫁过三回人的小寡妇去抢亲打人,还带回家里住着。
这事很快传开,都在看陆敬泽的笑话。
有意无意间经过他家门口的乡亲们,也多了起来。
可陆敬泽一大早就带着陆玉娇去了镇上赶集。
他并不在意村里那些风言风语,神色淡然自若,走在陆玉娇身旁。
镇上几乎都是生面孔,不知道两人的事。
年前最后这场大集,热闹非凡。
有人捂着耳朵在等爆米花开炉,有人提着用了一年的菜刀来磨刀,有人在集上找裁缝做衣裳,有人在露天的躺椅上剪头发刮胡子……
陆玉娇抱着一个热腾腾的烤地瓜在啃,陆敬泽往返于各个小摊之间,买这个,买那个。
花生酥、高粱饴,还有她手上这个烤地瓜,都是他给买的。
他不吃,看着她吃。
陆玉娇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举起啃了一半的地瓜递到他嘴边,“吃吗?”
陆敬泽凝视片刻,黑眸微闪,转过头去,“你吃。”
陆玉娇发现,他耳垂竟然莫名其妙有些红。
这男人真是,咬一口她咬过的烤地瓜又怎么了?
陆玉娇微抿唇角,还想再逗逗他,可他忽然一转身走开,像看穿她的“不怀好意”,所以故意躲着她。
过了好一阵,陆敬泽才回来。
陆玉娇咬着烤地瓜,看到他手上提着一袋白面还有一块肉,挺拔如树走过来。
“晚上一起包饺子。”陆敬泽面不改色,只是在商量一件很普通的事。
可这对陆玉娇来说,并不普通。
她的心跳悄悄加速,杏眸含水流转。
原来他竟然记得,她随口说过的“包饺子”这事儿。
……
买完东西,陆敬泽提着大包小包,和陆玉娇走出集镇。
刚走一会儿,陆玉娇就停下来,语气带娇:“我想歇会儿,走不动了。”
的确,清早从村里出发,到镇上又一直在走走逛逛,没歇过。
陆敬泽是铁人般的身体素质,他受得了,陆玉娇受不了。
陆敬泽看了眼天色,弯下身,“上来。”
陆玉娇愣了愣,“你、你要背我?”
她不太好意思,怕累着陆敬泽,毕竟有这么远,她虽然看着瘦,其实并不轻。
“上来。”陆敬泽重复着,并不多话。
陆玉娇咬咬唇角,只好乖乖爬上去。
陆敬泽的肩背宽阔,很有力量,她趴得安稳且有安全感。
他走路也稳,一点都不晃,气也不喘,十分轻松。
看来他比村里那些经常干农活儿的男人还要强壮结实。
陆玉娇趴在陆敬泽的背上,呼吸浅浅,似勾人羽毛,吹在他的耳廓上。
陆敬泽脸上并无表情,像扛背着一块石头往回走,可耳朵的颜色却出卖了他。
不知不觉,红得发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