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阿花阿娣姑嫂两个,其实并不是单纯来“帮手”的。同知衙门里有两个差役是专门做张保的个人听差,一个叫赵阿生,一个叫胡东,那赵阿生就是阿花的丈夫、阿娣的哥哥。她们来宅里“帮手”,其实更像是来“帮佣”,提供家政服务,然后每月领取工钱。因做官的多数不是本地人,这样的本地“帮佣”,几乎家家都有。
看来在这种南方沿海地区,资本主义萌芽早就开始了嘛。
阿花问淑宁道:“小姐中午想食乜野?不如煲个汤哩?”(小姐中午想吃什么?不如煲汤吧?)
淑宁仔细听了,略猜到了她的意思,想了想,就说:“菜干煲猪骨就很好,要多放些姜。”
阿花想了一下,便笑着表示听懂了。
咦?看起来方言障碍不是那么难攻克嘛。
送走阿花,淑宁觉得有些无聊,心想,不如好好逛一逛这所新居吧。
这座房子有很重的岭南味道,屋脊屋顶都有灰雕,显得很精致,但总体格局上却带有北方色彩。房屋都是水磨青砖筑成的,内部有许多木制结构。
大门口进来就是一个长方形的院子,空荡荡的,边上一溜儿花盆,右手边是一座两层小楼,现在是苏先生主仆住着。
左手边是厨房,三间房屋排开,边角上种了两棵树,正好半掩住一处小门,可以看到里面是个小跨院。
正面的大厅里摆着典型的八仙桌、高背椅、仙鹤图和瓷器花瓶,花瓶里插着新鲜ju花,两边下手都是待客的茶桌和椅子。桌椅看得出俱是一套的,雕着简单的花卉图案。她认得这是俗称的玉蕊花式样,但其实更象后世的西番莲。
左边有一处小偏厅,门外是个小跨院,有一口水井,院中搭着两三根竹竿,晾着几件仆人的衣裳。角落上一个门通向厨房,另一个月洞门则通向一排七八间的仆役房。
正厅右边的花厅摆设装潢都更讲究些。红酸枝做的圆桌圆凳,镶着淡青色的石板面。贴墙摆着几个古董架子,只寥寥摆了两三个不值钱的花瓶。墙上挂着字画,俱是残旧的,回头佟氏应该会叫人把自家带来的换上去。
再过去则是一间书房,说是房间,其实却少了一面墙。在缺口这边顺着台阶往下,种了几丛竹子,边上有一处小角门,后面是青云巷。
这个书房虽然在遮风挡雨方面差些,采光却是极好的。
花厅的过道通向后头,半路上有一个小小的茶房。斜对面却是个空房间,天花板极高,大概是连着二楼的,木板墙上有许多透气孔,光线倒不差。
过道尽头是一个楼梯间,三面都有门,右边的通往青云巷,左边的通往饭厅,正面的则是通往后院。
饭厅正中摆着酸枝桌椅,四周有些架子柜子,放着几个大花瓶,也插着新鲜ju花。左边有一个房间,现在是陈老太医住着,旁边的过道,就直接通往方才看过的左偏厅。
回到楼梯间,沿着木制的阶梯往上走,便是三面回廓,左边是她住的绣房,右边角落上的房间,如今是巧云和春杏住着,再有一个房间,因为有几扇漂亮的雕花窗,采光不错,她正打算用来做自己的书房。越过窗子往下看,正好是一楼的左偏厅。走廊尽头,上一小段楼梯,有一扇小门,通往三楼的平台。
站在平台上往四周看,可以看到附近有很多像这样的房子,大概都是城里官员的住处。
平台约有一丈见方,几乎是空的,除了一把竹扫帚,就只晒着两个簸箕,一个是鱼干,一个是冬菇。
不错嘛,都是好吃的。
回头下得楼来,往后院走,两边都是抄手游廊。正面的屋子是张保与佟氏住的正房。中间是平日里佟氏起居管理家事的地方,左边那个她原以为是耳房的,其实才是主人房。右边也有楼梯间,素云住在那里,楼上俱是空房间,现在放了他们家带来的行李,以后大概会拿来当库房吧。
右边游廊有一个开口,通向花园。
花园很小,只有一亩多些,倒有半亩池塘。池边有个小小的竹亭,还有几棵柳树,沿着围墙种了很多竹子,地上的草已经很高了,冒着几朵小花。花园的一角,有一扇角门,打开却是青云巷,走到尽头,是紧闭的后门,门外传来行人走动的声音。
看起来这新居很不错呀,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只要再好好整理一番,就可以住得很舒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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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想这座房子时,我是以广州荔湾博物馆内的西关大屋遗址为原型的,不过做了很多修改,增加了不少东西,然后取消了彩色玻璃制成的精致的满洲窗,小姐绣房里的近代钢琴,以及带有英国色彩的煤油吊灯。毕竟,西关大屋是清朝中后期兴起的富商宅第,房子里的很多东西,都不是康熙朝所能有的。
有兴趣的读者可以去看看,虽然不太一样了,但那毕竟是原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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