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官员身着正五品官袍,乃是礼部祀部司的郎中,看起来只是五品官品阶不高,可郎中分掌六部二十四司的各司事物,乃是朝中实权仅次于丞相、尚书、侍郎的高级官员。
太子之师张大同拥有士林极为崇高的威望,官居正一品,可他既不是丞相,又不是尚书,更不是侍郎,因此论实权,还没眼前此人来得大。
而此人便是京中势力最为庞大的太子一系的重要官员,名为顾苍平,他这样的官员在大齐神京数量极多,大多都是心怀苍生,想要追随太子拯救大齐的热血士子。
这些人在官场上互相抱团,有着极为强烈的道德观、价值观以及人生观,并极其敌视与他们不同观念之人,同时又对太子身边出现的具有其他不同观念之人抱有极其强烈的警惕与敌意。
而这些官员与太子一样,都对修行人有着极其强烈的敌意,他们都认为,大齐之所以会落得现在这样,其中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因为有修行人压在上面,这才导致大齐层层盘剥,如今不堪重负,帝国看似花团锦簇,但实际上危在旦夕!
虽然说大齐至今立国已有五百余年,吏治**已然是朝野共识,可以大齐广袤的疆土和大齐繁荣富庶的产出,以及大齐众多的子民来看,即便是吏治腐朽,朝廷**,那也是可以再支撑个一百多年的。
现如今朝廷入不敷出,究其根本,根子还不是在这些修行人这里?
最可笑最讽刺的是,他顾苍平一生所愿便是天下苍生太平,最恨便是这些修行人,可眼下居然不得不低下头来为这些修行人办事!
这简直是最大的屈辱!
顾苍平自然一肚子脾气!如果不是打不过这些人,他恨不得拿起刀来把眼前人尽皆砍杀个精光。
顾苍平看着李乘风、赵飞月、赵小宝还有韩天行等四人插队报完名后,他心中犹自愤愤不平,将报名的事务扔给了副手,自己一甩马鞭,便冲到了太师府,气冲冲的便冲进了太师张大同的书房。
帝师张大同是个典型的道德文人,书房之中文房四宝,墨香留韵,虽然位极人臣,可加重极是简洁高雅,他本人更是如松而立,精神矍铄,衣着朴素,他正聚精会神的画着一幅画,连顾苍平冲进来也是恍若未觉。
“恩师!恩师可曾听说了么?”顾苍平手中挥舞着一张油墨还未干透的邸报,他刚冲进来便愤愤不平的大喊起来“恩师!公主殿下倒向太子殿下的事情恩师可曾听说!”
张大同眼皮不抬,依旧仔细的观摩着自己的画,道:“听说了。”
顾苍平激动道:“那灵山派倒向太子之事,恩师可曾听说?”
张大同抬起头来道:“这倒是未曾听说。”
李乘风与赵飞月通行,路上又曾救过太子,路过通仙关时又旗帜鲜明的拒绝了四皇子,因此在世人的眼里,他已经是太子这边的人,而且是铁杆中的铁杆。
这便是政治,有时候不经意的姿态便会被世人解读成立场。
顾苍平将邸报递给张大同,张大同接过看了一眼,却见上面竟然详细的描述了整个事件的经过,甚至后面版块中还有李乘风的详细介绍。
张大同微微一笑,道:“倒是有趣……”
“有趣?”顾苍平瞪大了眼睛,激动道“太子向来以推翻修行界为己任,我等亦视太子为旗帜领袖,唯太子马首是瞻,可现如今,太子竟然要与修士苟合,这岂非,岂非……岂非是……”
顾苍平激动得连说三个岂非,后面的难听话却是一时间说不出口。
张大同抬起眼,似笑非笑的瞥了顾苍平一眼,道:“岂非自欺欺人?自取其辱?自己打自己的脸?”
顾苍平愤愤的扭过头,气呼呼的不再说话。
张大同叹了一口气,放下笔,道:“你可知泰阳大灾,朝廷需要五千万两白银来救灾赈济,国库中现如今还有多少存银?”
顾苍平哼了一声,道:“我只是礼部小小郎中,又不是户部郎中,如何得知!”
张大同嘿的一声,道:“国库仅剩不到两千万两!”
“什么?!”顾苍平惊怒交加“怎么可能!”
张大同冷笑道:“因为乾坤神教刚刚从国库中支走了一亿五千万两白银,只为了举办天下第一斗法大会!”
顾苍平急怒如狂,双手握拳,振臂低声咆哮:“国贼!国贼!!百姓受灾,嗷嗷待哺,可这些修士却还在忙于厮杀斗法!他们既不事生产,又不纳税赋,争利在前,赈灾在后!眼中只有自身门派,却无百姓苍生!国之蠹虫!社稷蟊贼!!”
张大同脸色一变,低声怒斥道:“噤声!”
顾苍平这才回过神来,他脸色涨得血红,呼吸急促,神色愤慨的说道:“恩师,长此以往,国将不国呀!!”
张大同缓缓点头,道:“修士势大,非你我坐而论道便能扫清!尤其以神教势力驻扎神京,几百年根深蒂固,数甲子未逢敌手,眼下之局堪称死局!”
顾苍平毅然决然,咬牙道:“便是死局,我也愿以这血肉之躯撞出一线生机来!”
张大同摇了摇头,指了指手中的邸报,道:“不,眼下破局之法,不在你我,更不在太子,而在此人!”
顾苍平顺着张大同的手指指的地方看去,却见正是邸报第八版尾部刊登的一则个人生平详细介绍,正是李乘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