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宗恪不愿意看见她眼中的半信半疑,他别开眼,丢下一句“把眼泪擦了”,然后转身走到船头,望着前方不见尽头的深蓝。
方瑾枝用手背胡乱地将眼泪擦了,又追到方宗恪身边。
“哥哥,你那天说的话都是气话对不对?”她睁大了一双眼睛望着方宗恪,想要一个答案。
“别多想,我是你哥哥,永远都是你哥哥。”方宗恪不由放柔了声音,“去船舱里小睡一会儿,等到了我喊你。”
方宗恪紧抿着唇,显然不想再说下去。
方瑾枝犹豫了一会儿,也没敢再继续追问下去。
暮色逐渐四合,傍晚的海风还是很冷的。方瑾枝身上的衣服本来就被海水打湿了,她站了一会儿,就逐渐从脚心开始发冷。她忍不住一连打了两个哈欠。
“我让你回船舱去!再不听话把你扔到海里喂鱼!”方宗恪转过身来看向方瑾枝,语气中带着怒意。
“哥哥也别冻着了……”方瑾枝又看他一眼,终于走回船舱里。
她等了等,方宗恪始终都没有进来。
无论如何,就好像知道哥哥一定会护着自己一样,方瑾枝逐渐放松下来,缩在船舱里的小床上睡着了,毕竟她已经四天三夜没有睡过觉了。
这一觉,她睡得并不沉。每隔一会儿就要醒过来一次,她每次睁开眼睛都能看见方宗恪负手立在船头的背影。就像不会动的石头人一样。
方瑾枝原以为自己划着船已经离开那座小岛很远了,其实不过在原地打转而已。当天夜里过了子时没多久,他们就重新回到了小岛上。
“枝枝,枝枝?”方宗恪立在船舱外一连喊了几声,才将酣睡的方瑾枝叫醒。
方瑾枝揉了揉眼睛坐起来,显然还是十分困顿。她茫然四顾,最后视线落在船舱口的方宗恪身上,这才一点一点清醒过来。
船还没有停靠在海边,方宗恪和方瑾枝都看见海边停靠了七八艘船。
方宗恪皱着眉,在带着方瑾枝转身离开和回到小岛上二者之间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带着方瑾枝回到岛上。
毕竟过几日就是海啸,如今离开太过危险。而来到小岛的人不过那几个选项,无论是谁,他都有把握保方瑾枝无恙。
当然,在陆无砚和卫王之间选择的话,他还是希望来到这里的是陆无砚。
方瑾枝跟着方宗恪走进小岛深处,她原本居住的宅院已是灯火通明。
方瑾枝的眼睛逐渐明亮起来,她拽了拽裹在身上的毯子,大步往府中跑去。
“枝枝!”方宗恪怕她莽撞,遇到危险,忙追上去拉住她的手腕。
一阵脚步声响起,很多人从宅院中出来,为首一人正是陆无砚。
四目相对时,方瑾枝和陆无砚都怔了片刻。大抵是因为太久没有相见,两个人都在对方的身上看到了一抹陌生,而这种浅浅的陌生一丝丝抽离,立在对面的人又变成了那个最为熟悉的人,那个朝思暮想的人。
陆无砚的目光艰难地从方瑾枝的身上移开,顺着方宗恪握着她的手,移到方宗恪的身上,他的目光在方宗恪的身上停了半瞬,又移回方瑾枝的身上。
“瑾枝,到我这里来。”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暖一些,可藏在语气里的寒意还是没有能完全藏住。
可能是因为重逢的喜悦让方瑾枝毫无觉察。
“三哥哥……”方瑾枝甩开方宗恪的手,跑向陆无砚。她一下子扑到陆无砚的怀里,双手坏过他的腰身,将脸埋在他的胸口,流恋地吸取陆无砚身上的温暖。
方瑾枝身上潮湿的感觉却让陆无砚皱了眉。
他垂眸,将手探进裹在方瑾枝身上的毯子里面,摸到她身上的衣服湿漉漉的。
方宗恪刚想抬脚,就被陆无砚喊住。
“方宗恪,我们谈一谈如何?”
“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方宗恪紧抿着唇,脸色实在不算好看。
“我拿解药跟你换两刻钟如何?”
方瑾枝疑惑地抬起头来,问:“什么解药?”
陆无砚将一个小瓶子塞到她手里,道:“去,把解药给你哥哥送去。”
方瑾枝看了看手里的小瓶子,有些木讷地往方宗恪身边走去。
“哥哥……”
方宗恪抬手将方瑾枝递过来的小瓶子打落在地,“不稀罕!”
“哥哥你怎么能这样!”方瑾枝刚想发火,她眼角的余光却扫见那个小瓶子正好摔在一块石头上,摔得粉碎。
那个瓶子是空的。
方瑾枝仔细看了又看,确定那个瓶子里面根本就什么都没有。
“方宗恪,你以为你还有选择吗?”陆无砚的嘴角慢慢勾起一道危险的弧度,冷到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