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下一杯不知是甘是苦的酒水,梁丘公摆了摆手,对谢安与李寿二人微笑说道,“小安,你与陛下去招呼其余宾客吧,叫老夫等人自得自乐便好……”
在梁丘公旁边,胤公亦微笑着点了点头。
显然谢安与李寿也理解这两位老人心中的感触,点点头,谢安轻笑说道,“敬完这一杯,我二人就开溜了,老太爷以为小子喜欢呆在这里?——这里的都是小子长辈,开个玩笑都要掂量掂量轻重,太没趣了!”
除谢安的岳丈长孙靖闻言翻了翻白眼外,其余桌上众人皆笑,谢安的老师礼部尚书阮少舟更是打趣着说道,“那就遂了你的心意吧,敬完酒赶紧滚蛋,这里自有为师替你看着!”
“嘿!”谢安嘿嘿一笑,端着酒杯按个敬酒,一直到南国公吕崧这里。
“多谢陛下……”见大周新任皇帝陛下李寿亲自替自己倒酒,吕公显得有些受宠若惊,手足无措,不过话说回来,吕公终归亦是朝中重臣,不消几息便平稳了心神,举着酒杯,望着李寿苦涩说道,“这杯酒,既祝小安新婚之喜,亦权当臣向先帝与陛下谢罪……”说着,他长长叹了口气,一仰头饮下了酒水。
“公博……”梁丘公脸上露出几分复杂之色。
作为同代的大周臣子,梁丘公自然清楚吕公为何露出那般落寞的神色,毕竟他与胤公好歹还得前天子李暨临终托孤嘱咐,得以陪伴他们效忠三十余年的君王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可吕公呢?他甚至来不及见前天子李暨最后一面。
或许有人会觉得,吕公那次不顾皇命私自离京,到大梁重振南军士气,已是触犯了军规,违反的皇命,幸亏如今前天子李暨驾崩,因此,吕公多半不会受到处罚,按理来说,吕公应该感到庆幸才对。
可事实上真是这样么?
要知道吕公亦是与梁丘公、胤公同代的臣子,亦是前天子李暨所信任的臣子,纵然吕公此前违背了皇命,可李暨真的会降下处罚么?顶多就是训斥几句罢了。
相比之下,显然还是不得见到自己所效忠的君王最后一面,这最是让吕公感到悲伤。
虽然这种说法有些不怎么合适,但不可否认,前天子李暨的驾崩,难免勾起了吕公对故子吕帆的思念,毕竟,吕公也不曾见到自己儿子最后一面,他等到的,只是自己儿子那冰凉的尸体。
而梁丘公显然也是察觉到了吕公心中的悲伤,因此一脸难辞其咎般歉意地唤起了吕公的表字,毕竟归根到底,是陈蓦这位梁丘家的族人杀了吕公的独子吕帆,甚至还挑断了吕公双手手筋,这岂是轻易能够化解的死仇?
得亏吕公识大体,在谢安的解释与请求下,强忍着失去爱子的痛苦,作罢了向梁丘家问罪的心思,要不然。梁丘家这番是难辞其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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