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听着刘宏的话,卢植与师宜官本来还一副不明觉厉的模样。
但当刘宏最后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二人立刻感觉后脖颈冒起了一阵彻骨的寒意,下意识的将脖子缩了起来,脸上尽是惶恐之色。
怎么就要先从我们身上开刀了?!
难道陛下与我们说了这么多,最终还是没打算放过我们?
等等!
陛下的眼神怎么也越看越不对劲了,似乎好像隐约大概在陛下的眼中看到了一抹藏得极深的杀意!
君心难测,真是君心难测啊……
“二位莫要误会,吾说的刀并非你们所想的刀。”
注意到卢植与师宜官看向自己的目光越来越复杂,刘宏只得笑了笑,开口解释道,“太学与鸿都门学之间的恩怨在吾看来便是一种疾病,一种旁人强加于太学与鸿都门学的疾病,因此也需要开刀疗疾。”
“……”
卢植与师宜官闻言总算松了一口气,接着师宜官连忙又问,“只是不知陛下打算如何对太学与鸿都门学开刀?”
“在这之前,吾再问二位一个问题,二位觉得太学与鸿都门学之间的恩怨起源于何处?”
刘宏不答反问。
“这……”
卢植与师宜官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由师宜官愤然答道,“自然是门第之见,太学素来瞧不上我们鸿都门学,将我们研习的学问称作‘阉宦之文辞’,这次鸿都门学与太学的博士打起来,也是因为此事。”
“那么依你二人所见,什么学问才应该被归为‘阉宦之文辞’?”
刘宏又问,“据吾所知,擅长八分书的宦官应该远远没有熟读儒学五经的宦官多吧,为何鸿都门学研习的学问便被称作‘阉宦之文辞’,太学主修的儒家五经便仍是士族儒生之必学经典,未曾与‘阉宦’联系在一起?”
“这……这是因为十常侍对鸿都门学的学子特别优待,时常给予高官厚禄加以拉拢,而太学的许多优秀学子因此被抢占了入朝为官的机会,甚至受到迫害,因此心中有怨!”
卢植终于接过了话茬,正色说道。
“卢公,恐怕不只如此吧?”
师宜官闻言立即反驳道,“太学招收的学子大多以家世为察举的前提,这几乎是不成文的规矩,因此绝大多数都出自各地的名门望族,而鸿都门学的学子则以辞、赋、书、画的造诣高低作为察举的前提,其中有许多都出自寒门庶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太学的人从骨子里就瞧不起这些寒门庶族的学子,看到他们爬到你们头上,你们自然心中有怨!”
“就算如此,你总该承认你们鸿都门学的确有不少学子受了十常侍的好处之后,都在为十常侍办事吧?”
卢植也瞬间来了脾气,声调猛然拔高了许多。
“那还不是被你们逼的,你们不赏识鸿都门学的寒门庶族学子,难道还不许旁人赏识么!”
“那是赏识么,那是利用!”
“难道你们太学出来的学子,就没有为十常侍办事的么!”
“那不过是极少数败类叛徒!”
“……”
眼看着两位祭酒就越吵嗓门越大,甚至撸起了袖子已经到了准备动手的地步。
“收声!”
刘宏不得不站出来喝了一声,防止两人情绪变得更加激动。
名门望族。
寒门庶族。
这已经是阶级对立的问题,虽然也是大汉、或者说任何时代都无法彻底解决的顽疾之一,亦对一个国家的国运影响重大。
但这个问题显然不是一时半刻能够解决的,或者说这本身就是一个不可能消除的社会问题,因此刘宏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与此无关。
不过依照刘宏的计划。
在鸿都门学与太学身上开这一刀,时间久了也的确可以潜移默化的拉进两个阶级之间的距离,使得士族渐渐不再于朝堂和文化上处于绝对的垄断地位……但这都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