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姑娘不识谱。

彭向明愣了好一阵子才问，“你们学戏，没有谱子吗？”

姑娘摇头，说：“我小时候学昆曲，《牡丹亭》是有谱子的，但老师说，那是后来人又做的谱，算是复原，但老师们也不教认谱，都是先打基本功，然后按戏教，所以我们说起来，不是说你会不会唱，我们都说谁谁谁会几出戏。”

“那你会几出戏？”

姑娘想了想，有点不好意思，犹豫半天，说：“算是……五六出吧！但是能达到……老师肯定觉得还差着功夫，但我自己觉得我可以试试登台的，也就一两出。像《牡丹亭》里的很多场，我都学过呀，都会唱的，现在也没忘，但肯定登不了台，跟老师们没法比。对了，我还喜欢《金山战鼓》。最近几年改学京戏，我觉得我的《穆桂英挂帅》还不错，但是……还是没过加试……”

说着说着，就又提到伤心事，姑娘低下了头。

那就赶紧跳过去。

“不认识谱子没关系，来，我一句一句的教你！来，坐好，你先听我唱一遍啊……是谁送你来到我身边，是那圆圆的明月明月……”

唱完了，彭向明看着她，问：“感觉怎么样？”

姑娘认真点头，“挺好听的呀，你唱歌也很好听，嗳，真是你刚才写的吗？”

彭向明无奈，故作生气地瞪她。

虽然其实心里没啥底气，也明知道的确不是自己写的，但是……拜托啊姑娘，你刚才亲眼看着我弹琴写的谱子啊，又亲眼见我一挥而就填的词！

姑娘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撒个娇，“对不起呀，我就是好奇嘛！”

“来，这个你拿着，我唱一句，你唱一句……”

“是谁送你来到我身边……”

“是谁送你来到我身边……”

“很好！唱得很好！来，是那圆圆的明月明月……”

“是那圆圆的明月明月……”

…………

姑娘在曲艺和音乐方面，的确天赋很高。

两人一个教一个唱，居然进展神速，甚至浑然忘记了时间。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门口忽然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咔哒一声门开，动静反而一停，当然，屋里的唱歌声也跟着一停，随后孔泉探头往里看了看，才走进来，跟回身看过来的彭向明、吴冰对上。

“来，胖哥！你来的正好，一共俩事儿，需要你去帮我办了！”

孔泉走过来，“角儿您吩咐！”

说话的工夫，他还不住地扭头看吴冰：啧啧，我这角儿是挺牛逼的哈，那么漂亮一个女孩，这是又从哪儿拐带来的？打从认识他，就没在他身边见过丑的！

“第一个……”

彭向明晃晃手里的纸，“你去跑版权局吧，帮我把这首歌注册上版权！”

就这一句话，孔泉的注意力立刻被全部拉回来了，一下子跟见了宝贝似的，下意识就伸出双手给捧着接过来，惊喜地说：“呦！您又写新作品了？”

能不惊喜吗？彭向明过去的四首作品，都是他一手操持着谈的合同，算是亲手给卖出去的，写《三国》那三首歌的时候，他还不名一文，一首就能卖三十万，后来得到周宇杰的赏识，一首歌的价码已经跳到五十万，人家还又给十万块钱的监制费用——这就是第五首了！

他的作品，就意味着钱。

毫不夸张地说，彭向明的创作能力，就是他现在所有的底气！

接过来，看一眼歌名，也不管看懂看不懂，先就来一句，“好歌！好作品！”

彭向明失笑，“少来这一套！”手指吴冰，“这是我刚从大街上捡回来的，她就是我这工作室的第一个签约歌手了！你把合同拿出来，给她一份，再解说解说，也好让她晚上带回去……”

说到这里，他扭头看向吴冰，“合同你带回去，自己要仔细看看，不明白的就问，也要给你爸妈看看，毕竟这不是闹着玩，签了合同你就是我的人啦！”

其实自从彭向明说他是个音乐创作人，开了家音乐工作室，吴冰就有点懵，这一路过来，看他的营业执照，看他秀钢琴，看他当着自己的面写歌，就更懵，之后的教唱歌啊，包括孔泉这么个大胖子忽然开门进来，就更不用说。

好像事情正在变得越来越真了似的！

她甚至觉得自己脑子都嗡嗡的，以至于连彭向明那么明显的一句玩笑话，都完全没听出来，只是傻乎乎地看看他，再看看那个大胖子。

但是，听到合同这个词，她却激灵一下子就回过神来了。

哪怕她还从来都没离开过学校的大门，也并不耽误她知道，别管什么事情，只要一上升到需要签合同，那就一定不是小事了。

但这个时候，犹豫了一下，她却没有问合同的事情，反而看向彭向明，认真地问：“你……真的要让我唱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