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丁奎也不玩虚礼,施施然在罗开先对面坐了下来,直接吩咐随从让店伙重新换了新茶,再端上来七八个香片、果璞直了冷盘作为茶点,才开口对罗开先说道:“老夫来得唐突,看小哥喜欢饮茶,来尝尝这个……这茶可是产自壑源的极品石乳,不是店中那些常见货色,而是出自皇宫赏赐的贡品,还有这水也是来自西山的野泉……”
罗开先同样不客套,待茶水斟好,端着青瓷杯子嗅了嗅,便唊了一口,顿感口中浓香满溢,心胸舒坦。心中也得出一个结论,好东西是无分时代的,所谓贬褒,都不过时人评说罢了,在他这时的感受,所谓石乳完全远比后世所谓的极品大红袍口感更好,当然后世他是没可能喝道真正的极品的。
品味了这时代顶级的饮品之后,罗开先对面前这老丁奎的来意有了几分兴致——这老丈拿出珍藏的物品与自己这初识之人,怎会别无所求?
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之类的道理,他是门清的很,不过在他来说,得失远不是这世人能够看得清的,除了安危无大事才是他的底蕴,所以他在多数时候是直截了当而又毫无顾忌的,“丁老丈贵为这福贵居店东,又能拿宫廷贡品做私藏,想必是宋国勋贵,卫某不过一远路而来的无名小子,何能享用老丈如此优待?”
这话说的虽然有些修饰,但内里的含义与指着鼻子问人“找我干嘛”没甚两样。
不过对于老丁奎来说,些许话语冒犯真的不放在他心上,反而罗开先的直言直语引起了他的好感,挥手打发走侍立身旁欲要发怒的随从,面带笑容地回道:“老夫别无他意,只是昨日见了灵州客人举止不凡,之前也曾听人传言,却不知真假与否,小哥可否为老夫验证一二?”
“传言?不知老丈听过何许传言?”对于旁人的评价,罗开先也是有好奇之心的。
老丁奎抿了一口热茶,从容说道:“三个月前,有西来胡商入本店住宿,曾与老夫闲谈,说起有先唐遗民队伍东归,于西域杀人盈野,血流成河,不知是否小哥所部?”
“确有此事!”仅用四个字,罗开先就回复了对方,他本就没想把过往当作什么机密,何况当初在哈里河与赫拉特一战,确实可以算是杀人盈野血流成河了。至于眼前这老丁所说的什么胡商是谁,他一点兴趣都无——丝路之上每日里东来西往的商旅多如牛毛,他还没有控制整片河西,关系那个毫无意义。
“嘶……”老丁奎倒吸了一口冷气,震惊之余免不得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的所谓‘小哥’——身材远比自己高大,壮硕更是远胜昔年同僚,一张脸虽看着年轻,但黑若深潭的眸子却又难以辨明的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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