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不配。”徐江天浑身的力气都松了下来。
他知道在这件事上自己根本不可能有一点辩驳和挽回的余地,他只能接受柳绡绡对他的审判。
徐江天起身,瘫坐在椅子里,用手遮住自己的脸,“所以现在命运要把这一切都收回去,它已经带走了孩子,绡绡……”
他深深吸进一口气:“是我对父母死因的执着间接害死了你的双亲,你心里恨我,要我离开你。可以,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生活里。但是请你……请你以后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毕竟她是这世间,他曾体会过的,最真切的一点柔情和温暖了。
男人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头顶的光线,逆着光,柳绡绡看了他最后一眼。
他饱满的额头,深邃的眉眼,英挺的鼻梁,和那张亲吻过她无数次的唇。
这是此生看他的最后一眼了。
男人察觉到她的目光,弯下腰来。
他的眼中也含着泪,深深看她,甚至温柔地将挡住她的眼睛的发丝拨到一边。
“绡绡,看够了吗?”
语气一如当年,她捧着筹码细数,被暗中观察的他发现的样子。
时钟仿佛真的拨到了从前,柳绡绡本能一般回复他一句:“徐总,已经够了。”
“好。那我走了。”
黑色的风衣下摆随着徐江天的脚步,荡悠悠地消失在门后。玻璃窗前,男人的身影匆匆而过。这最后一眼,倒也不算仓皇。
柳绡绡把头陷进枕头里,泪水顺着眼角一路往下流,流进发间,流向耳畔,流得她越发浑身冰冷。
“十七床换药了……十七床!”护士尖锐的叫声响起,“快来人快来人,十七床又出血了,血压稳不住了!”
徐江天给孩子买了一块墓地。让她依在父母和妹妹身边。
其实小小的婴儿,烧了也没有几两骨灰,不过是大人图个念想而已。
按照徐家的传统,到这一辈上,女孩该用盈字,徐江天自己给孩子取了个名字,叫盈暄。
他始终念着这孩子刚出生就被扔到袋子里,冷冰冰的,取一个暄字,希望她来世也能生在一个富裕之家,暖暖和和、安安稳稳地走完一生。
“只是今天天气不好。”他亲自执笔,将女儿墓碑上小小的名字描红,“又下雨。”
“徐总。”阿承和戴玢两个人,一左一右为他打着伞,苦劝道,“您这些天都没休息好,再这样下去不行的。”
徐江天蘸了蘸笔,手下愈发沉稳。
最后一笔收稍,油漆的颜色上得又匀又亮。
他拿了伞来,遮住那块小小的墓碑,对着它还喃喃自语:“暄暄,爸爸能为你做的,就只有这些了。以后的路,你要自己大胆些走。不过遇到事情也不要怕,你在那边是有亲人的,爷爷奶奶和姑姑都会照顾你。要是爸爸家的亲人靠不住,你还有……外公外婆和一个小舅舅。你是有人疼的孩子,别怕……”
他双手轻扶墓碑,右手甚至还在冰冷的石料上拍了拍,真像在哄一个哭闹不止的孩子。
蒙蒙细雨里,一个男人跪在女儿小小的墓碑前,双肩和胸膛的起伏颤抖即使是在雨中也那样分明,只是没有一点声音,一切都静得像一幅画。
“徐总,咱们该回去了,分部的刘经理还在等您呢。”戴玢蹲下身子来,用她温柔的嗓音几乎是伏在徐江天耳边劝他,“您还是振作些,咱们还有许多事没做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