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什么?爷爷在世的时候,明明最疼的就是你!你是他和苏老太太手把手养大的……现在爷爷死了,你就把自己身上的脏水都往他身上泼……你是人吗还!”
“你以为我凭什么能坐上现在的位子?就凭我爸是长子,我是长孙?难道徐家那么多叔伯,就没有一个堪当大任的?如果不是他亏欠我点什么,怎么会强压着那么多非议,把当家人的位置安在我头上?”徐江天的情绪难得地激动起来。
他的胸膛起伏着。紧皱的眉头满含着诉不尽的委屈,好像还有许多话要说,又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胸口,一个字都再也说不出来。
徐江雪在他的倾诉中蹲下身来,有些怔愣。
他看了看徐江天。
“徐建业确实是个好父亲,他没让你知道徐家的一点腌臜事。深宅大院里,一个八岁的孩子怎么躲过叔伯的明刀暗箭才活了下来,除了我和他,没人知道。你不明真相,所以你……你怪我,我不能怨你。”
徐江天凄楚地一笑。刚刚起床,他的头发还没有打理过,他抬手随意把垂在额前的几缕碎发拢了一拢:“刚知道这些的时候,我也像你现在一样……愤怒、不平、激动。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好像也被驯化了。坐在这个位子上,为了背着徐家那些无辜的人前进,不断做着违心的事。”
他的目光朝楼上一望,无限深情。
“直到我遇到了她,我才回忆起小时候在父母身边,那种活生生的,被爱着的感觉。”
“你少说这些煽情的话,我爸到底还是因为你死的。”
“不管你信不信,我没做过。但是如果你非要追究,徐江雪,我希望徐家的事,就到我和徐建业为止。将来我们的妻子儿女,都能干干净净,重新开始。”
他说完,厅里一阵短暂的沉默。
“不!”柳绡绡翩翩从楼上下来,“徐江天,我也是这件事里的受害者,你不能把我绕开!”
“绡绡。”男人迎上去,扶着她的肩膀,“不是不让你出来?”
“你不让我出来,就是为了把我从这件事里撇出去?”柳绡绡执拗地摇了摇头,“我不同意。什么叫到你为止?假如你被徐江雪害了,我难道能眼睁睁看着不闻不问?”
她一个闪身,挡在正要开口的徐江天身前,毅然道:“徐江雪你听着,如果将来你害了徐江天……有我在一天,我就自己向你寻这个仇,没有我了,我也要让我的孩子向你的孩子寻仇,你不是想报仇吗?咱们就世世代代纠缠下去,看是谁能得到好下场!”
“绡绡……”
“走,回去睡觉!”柳绡绡把他衣袖一牵,那只软软的小手擦着他的手掌。她拿小指勾勾他的掌心,男人的大手立刻包裹住她的。
徐江雪抬头看着那成双成对的背影,忽然想起自己来。
这时候,萌萌在做什么呢?
柳绡绡没有再睡。
她走到床边坐下,徐江天就蹲在她面前。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那些事?”
“八岁。”徐江天据实以告,“八岁那年,徐家为我办生日会,爷爷在生日会上宣布选择我作为徐家的继承人。事后徐建业去找爷爷理论,外间的门没有关严,我找毛笔的时候溜了进去。”
“后来呢?”
“没有后来,绡绡。”他吻了吻柳绡绡的手心,“后来就是我遇见了你。”
中间那行尸走肉一般活着的二十多年,就略去不提也罢。
柳绡绡恼恨地把他一推:“你认错!”
“是,我错了。”
“错在哪了?”
“请示领导,我错在哪了?”
柳绡绡本是含着嗔怪的,被他一番油腔滑调哄得禁不住笑起来。她居高临下,徐江天痴痴地仰望着她的笑靥,双目一瞬不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