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外面就起了风。

柳绡绡是被呼啸的风声惊醒的。徐江天服了药，睡得格外沉，还毫无知觉地搂着她。

她把男人沉重的胳膊从自己身上挪开，自己去洗漱，下楼吃了早饭。

回来时，徐江天已经醒了，坐在窗边打电话。

大概因为刚起床，他还没来得及换衣服，一身被她压得皱巴巴的藏蓝色家居服还套在他身上。柳绡绡扬了扬眉，指着他身上的褶皱直发笑，徐江天接着电话，无声地用笑意回应着她，笑容里是几许无奈和满溢的宠溺。

忽然他脸上的神情收敛了。

「我本以为她会识趣，既然如此……倒也省事。」飞快地瞟一眼坐在身边的柳绡绡，徐江天语速飞快，声音却放低了，「办了吧。」

不欲让她多思多想，徐江天速战速决地挂了电话。

「是……阿承？」

「嗯。」

「公司的事吗？」

「算是。」

柳绡绡咂咂这话里的滋味……算是，那就不是。

她继续猜测：「是温若若的事？」

徐江天瞥了她一眼，点头。

「她怎么了？」

「闹绝食。」徐江天语调平淡，没有紧张，也没有厌恶，仿佛只是讨论着一个不相干的人，「别说她了，咱们再睡会儿？」

「嗯。」

柳绡绡这次怀孕，总觉得困倦，特别贪睡，徐江天也乐得陪着她一起赖床。两个人重又躺回床上。

她柔软的发丝蹭着他的脸颊，徐江天拨开她的头发，去亲她光润的额头。

「那你说「办了」，是什么意思？」她心不在焉，不安地把一绺头发绕到手指上。纤细的手指被发丝勒住，充血发红。

徐江天耐心地把她的发丝解开：「我不要那个孩子。」

「可、她不同意啊，咱们能有什么办法？」

「办法多得是。」

「你是要……」柳绡绡「腾」地坐起来，「不行！徐江天，你不能那么干!」

徐江天扯了扯她的衣裳，示意她躺下。

「绡绡，我知道你的意思，但现在不是滥好心的时候。留下这个孩子，后患无穷。」他长臂一展，把人整个儿圈进怀里，「如果这个孩子真是我的，今后温家一定还会设法在他身上做文章。你也不希望把这个烂摊子留给咱们的孩子吧？」

男人的大手往下滑，轻轻抚摸她的小腹。

柳绡绡的思维顺着他的手，仿佛也落在了自己的肚子上。他说的没错，她从前在金阁里就知道好几家都有这种同父异母的兄弟争家夺产，闹出事故的段子，有的甚至还闹得很凶，差点出了人命的都有。

她也真不希望这种乱七八糟的事落在自己孩子头上。

「可是你动手……你毕竟是孩子的爸爸。」

男人的眉头紧紧攒了起来，声音低沉：「绡绡，是生物学父亲。」

「那也是父亲啊……你要是动了手，别人就会说你是个心狠手辣，连亲生孩子都不放过的禽兽。」

「我不做，难道就没人说吗？」这些年，背后骂他，叫他「活阎王」的人难道还少吗？多上这一笔，又算得了什么呢？他抚着柳绡绡的后脑，「绡绡，我身上的债太多了，也不在意添上这一笔。」

「可是，你动手真的不合适。我不是想为她求情，而是怕你……徐江天，别让我为你担心，好不好？」

她的声音愈加婉转，晨起的沙哑里隐约带着点撒娇时的妩媚，显得无比可怜。

徐江天无力抵抗，只得应了她：「好，我不做。」又在她眉心轻吻，「都听你的。」

「那你现在就打电话！」柳绡绡怕他反悔，理直气壮地指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