遬拔剑出鞘,发现是一柄不错的铁剑,顿时爱不释手。
“铁剑比铜剑难保养,你可要爱护着些,此行除了同乡袍泽外,手中的剑和身上的甲,是最能帮上忙的。”喜又叮嘱他:“这剑你用着还生疏,得多加练习,熟到它能如臂指。”
至于敢,虽然始终不愿弟弟从役,但仍让妻子准备好沉甸甸一袋干饭,让遬带着路上吃,又将捆扎好的冬日裘衣塞进他,在弟弟嫌重时骂道:“赵地比魏地还冷,哪像安陆,一年到头都少见下雪,到时候你只恨这皮裘太薄!”
末了又说:“到了地方,多写家书!亭长会替你捎回来!哼!”
次日,以里中什伍为单位的服役青年们,在本地亭长的带领下离村上路。喜和敢一直送弟弟到里门外,又驻足许久,望着他渐行渐远。可这没心没肺的小子呢,早就沉浸在建功立业的想象里,背囊挂剑,昂头走在最前列,都没想起来回头看他两位哥哥一眼。
喜看出敢忧心忡忡,知道他还是怕遬有个万一,到时候不知如何向翁、妪交待,遂拍了二弟一下:“亭长找过我了,说会替吾等看好遬,不让他犯傻,当然,都会在律令允许之内……”
敢勉强颔首,喜继续安慰他道:“当年翁服役,去的是长平,赵国还有名将和猛士,与秦军拼命厮杀,可想那情形何等惨烈。”
“等到你我服役时就不同了,我赴邺城,你去魏国,打的都是顺风仗,多数时候只用追着赵人、魏人跑。”
“如今轮到遬了,此番服役路途虽远,但只是镇守新降地,剿剿群盗,已不必去前线厮杀,不算危险。千千万万户秦人勇于公战,为大王出征几代人,方有今日。所以敢啊,你就放手让遬去罢。”
正因如此,喜才会将自己的家族史,和国家大事纪年穿插编在一起,他隐约能感受到个人、家族与邦国兴盛的微妙联系。
喜憧憬道:“六国之中,韩、赵已亡,其余诸侯也撑不到多久了。或许等到我家下一辈长大,就再也不必打仗,四海只有一位王,那便是秦王,秦吏循律令而治,黔首遵律令而行,百姓宴乐,再无远役死亡之苦……”
敢听愣了,他的心一直在家里,目光也只局限在里中,从未想过这些事。
他一面敬佩喜的公心,一面又恨他无私,最后只能将种种情绪化作一句抱怨:“大道理是这样,但现在秋收将至,遬却走了,往年家中农活都是他做的,如今我还得再雇一个帮佣……不,得两个,才能将遬的活计补上!”
“哈。”
喜笑了,捋起袖道:“我不是闲着么?地里的稻,就让为兄来一起收,如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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