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心里无数次将她比喻成良玉,可她终究不是他能握在手中的玉。
早在商雪袖挑班离开萧园的那一日起,他就明白早晚有这样一天,她会脱离掌控,他原本也无意掌控她不是么?
可是没有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早。
“六爷,”商雪袖殷切的看着萧迁道:“或许您觉得我这么说,只是为了自己找借口。我小的时候全家都是种地的,门前也会种些花木,看到我爹将长得又直又长的茎杆掐掉,总觉可惜……可您一定懂的,是不是?”
萧迁怎么会不懂?
汇聚千言万语,只得一句,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商雪袖又叩首道:“六爷,我感激您。您从未拿我当过弟子,以前我内心还多有抱怨,觉得您是不想和我扯上太多的关系。”
说到这里,她的心情夹杂着激动、伤感、内疚,在知雅水榭楼顶上的那些话,她到底食言了:“可后来才明白,您将我看作、看作……”她泣不成声的道:“看作志同道合之人,我感激您对我如此看重,也万分抱歉,半途而去。”
她站了起来,将手边的东西静静的摆在了桌案之上,道:“这是我几度重新誊写的……算是为明剧尽些力。”
若能兼得,她怎么会舍得放弃明剧,放弃戏台,可是她也始终记得赛观音的话。
从小时候的那一场大水,到现在,商雪袖早已知道有些梦做都不能做。
从此她孤身一人,萧园再也不是她的依靠。
她止住了眼泪,道:“六爷,以后,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说得上话……但只要有能尽力之处,我会为明剧发声。”
萧迁看着她,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你会后悔的。”他道。
商雪袖笑了起来:“六爷,说到底,我们都是有一个目标便无论如何都想为之努力的人。为什么庆佑十二年的时候,伶人会脱了贱籍?六爷,您到现在,都不曾放弃过,对比之下,您说我会后悔,可我不这样想。”
她坚定的道:“恰因为我不想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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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张朴素的请柬一字排开。
每个请柬都夹了一页纸,除了写了恭请观戏的话,还细细的写上了这戏分多少折,都什么人饰演什么角色,文武场子又是什么人,甚至连最末流的龙套名字都写在了上面,更不要说将知雅水榭最好的一个雅间留给了萧迁。
全霍都,只有萧六爷才有这样一套请柬。
这请柬自然是商雪袖下的。
萧园已经恢复了安静,谁也不敢接近的莫忘居里,只有赛观音才知道,萧迁曾经在商雪袖离去之后的这些天里有多么痛苦。
屋里那么整洁、干净,地面上一尘不染,U看书( )仿佛之前那场愤怒像一场梦。
火盆偶尔发出了轻微的响动,书案上除了请柬,是商雪袖留下来的各种抄本。
戏本子是最多的,然后便是明剧的曲律集成,还有两本图册,专门讲行头和水袖的。
商雪袖画画的功力已经相当可以了,写意之间就将水袖的用法绘制的极为传神。
更兼一些零散的还未来得及成册的各种心得,都是呕心沥血之作。
赛观音难免皱了眉头,这样一大摞,商雪袖真的是……她最终只是缓缓的离开了书案,寻了一个青花缠枝番莲纹的梅瓶儿,将手里还未开的梅花插了进去。
虫不老说
今天的第二更~商雪袖的话来自于我们老家农民的话,掐尖憋杈,也就是说把枝头剪掉,才会分出新的枝杈来。
她希望自己归隐为明剧带来的作用是积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