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商雪袖都夸赞的班子,花平哪会不感兴趣,连连点头道:“交给我就是。”他正要走,又缩回了脚,道:“你归隐是和那群来找你的人有关么?”
商雪袖看着他,微笑道:“不是。只是不想唱了。”
花平也经历过许多分分合合,耸了耸肩,摆出了一副只要有戏看便不太在意的样子走了出去。
什么都交待完了,商雪袖的肩膀才松垮了下来。
她静静的坐着,直到外面全都安静下来,新音社的人已经都走光了,她才拿起了斗篷披在身上,待要离开,却不由自主的走到后台的入相帘子那,偷偷的掀了一条缝。
戏台子上依旧灯火通明,只是空荡荡的。
下面的座位已经被归置到了原处,摆放的整整齐齐,犹自有人在台下流连,从帘子后面看不清那些是谁……她长叹了一口气,说不留恋,不惆怅,怎么可能?
她最后看了一眼戏台子,断然放下了帘子,握紧了手中的画轴儿,向角门外走去。
“商姑娘。”
商雪袖抬头,见是萧迁和赛观音站在通往角门的过道处。
那过道中空无一人,原本平日也是从不打开的,她知道这必是六爷帮忙,为她行了方便。
赛观音道:“六爷对你有话说。”说罢便慢慢的走到了旁边。
萧迁看着商雪袖,想到若是在外面,他凭着这样的身份,有什么事到底也能关照一番,可一旦入宫,便是他再也无法照顾得到的了。
她无论以什么样儿的身份入宫,都是再一次犹如无根的飘萍。
想到这里他胸口微微发紧,他认认真真的看着商雪袖。()
“萧园小宴,再勿提起。七年前的移花接木,永不可说。”
商雪袖一个激灵,抬起头,看到萧迁的神色前所未有的严肃,郑重,甚至有些严厉。
她转瞬明白过来,矮身施了大礼,说话声中已经带了泪意与鼻音:“六爷,雪袖就此拜别了。请六爷与娘子千万保重。”
说罢她起了身,将风帽戴在头上,又拢紧了斗篷。
那卷儿提了《花非花》词的、由她亲手绘制的太子小像,仿佛成了她唯一的依靠,被她死死的抱在怀中,如同一阵风一般从萧迁的身侧经过。
深蓝底、银线绣水浪花边、带着“雪”字的旗子被风高高卷起的,飞舞的漂亮且醒目。
商雪袖毫不迟疑走过彩旗帘子下的通道,再无一次回眸,快步走出了知雅水榭的角门。
身材挺拔高大的护卫先一步开了马车的车门,伺候着商雪袖上了马车,才翻身而跃,坐到驾车的位置后先向后面儿唿哨了一声。
看到随行的数名护卫也都上了马,他才干脆利落了扬起马鞭道:“驾!”
商雪袖感觉到马车的前行,在黑夜里道路上的辘辘声如此响亮。
车内温暖如春,她轻轻的将画轴放在座垫上,画卷上面是即使不打开、她也牢记心头的模样。
画上的阿虞肩披薄雪,门前伫立,一如那晚,她开了门,看到他。
待等到了上京,恐怕已经是深冬时节了,她心中离别的惆怅仿佛被车内的香气、暖意化解开来,只剩下满腔的旖旎情思。
——阿虞,再过一些时日,你打开门,会看到我。
《第四卷·明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