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雪袖怔怔的看着宜美人。
宜美人看着她说不出话来,更加得意,掩了嘴笑道:“唱曲儿是常事儿,若是客人过夜,也是要相陪的……不知道嬉妃娘娘可见过这样儿的戏班子么?”
不知道是哪个春日,春风香浓,繁花正茂,那一树花下,曾有美人立在秋千之上,裙裾飞舞,百般炫耀她技巧非凡,也曾经如同眼前的宜美人一般,对她怀了敌意,故意为难。
商雪袖这样想着,眼神早已飘离了宜美人身上。
那时的她,曾不屑,曾不平,曾说,那是辜负青春。
可眼下这连城宫中,与萧园,又有什么不同?
只是那时她是觉得受了美人们吃飞醋的无妄之灾,而今,却是她自愿进了这连城宫。
可即便陷入这样的境地,商雪袖都不曾后悔,只是她和连泽虞竟然吵架了,她不知道怎样做了,或者说,她不知道怎样做连泽虞才会不那么难受。
商雪袖的心思绕成了一团乱麻,理都理不过来,更加顾不上去和宜美人针锋相对,便也没注意周围早已安静下来。
连泽虞正沉着脸站在她身边,道:“我竟不知宜美人的父亲如此风雅,也如此豪奢,侍郎俸禄几何?竟然在家中养得起一个戏班子?”
宜美人知道她这一时口快恐怕给家里招了祸,早已脸色苍白的瘫在地上,甚至连哭喊求饶都不敢,嘴里喃喃的说着什么,也不知道是为自己失礼而辩解还是为她父亲辩解。
“宜美人犯上无礼,降为采女,禁足一个月。”
这下宜美人直接就昏了过去,然而连泽虞却并没露出什么怜香惜玉的表情,摆了摆手,立刻有太监拖了她下去。
连泽虞又冷冷的扫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四个宫女,便是她们刚才在宜美人口出恶言的时候不知劝阻反而跟着嬉笑,想到这里他面容更加森冷,道:“这几个拖下去打死。”又侧身问道:“宜美人是哪个宫的?”
旁边的来公公躬身道:“是清欢宫的。”
“静妃管教无方,罚俸三个月。”
连泽虞有条不紊的处置完了,便回头,猝不及防,便将商雪袖痴痴看着自己的表情看了个满眼。
一阵风起,连泽虞身后一簇簇的锦带花漱漱作响,花瓣儿飘落,就仿佛逐着他扬起的衣角一般,他穿着银白暗绣团龙纹的常服,头上并未戴冠,而是用了同色的发带束起,插了白玉簪子。
那发带被风一卷便挡了他的双眼,他突然想起来,刚才起风的刹那,商雪袖身上披拂薄纱上的墨色的凤蝶翩然欲飞,仿佛整个人都要飞走了一般,他心中莫名的心慌起来,一把拽掉了那发带。
商雪袖仍在秋千上倚着绳索而坐,只是眉梢眼角都带了温柔的、久违的笑意。
她道:“阿虞。”
连泽虞平生第一次觉得浓浓的委屈——他的身份从来不允许他委屈,他的父皇威严,他的母后端庄,从没有可以亲昵接近的时候。
他走到商雪袖面前,将她揽在怀里,道:“阿袖,你都不争一争我。”
商雪袖被他紧紧按在他的胸口,听他这样说,顿觉得他很无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