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摇着绳子道:“大娘子是好长时间不来霍都了吧?霍都这戏班子生意可不如几年前好做啦!小老儿以前也来过霍都,那时候,嚯,光是彩旗帘子,就片连成片,别提多风光了,现在……”
他摇头叹了口气。
“为什么?”
“上面儿有政令,说是东西往来的商船多,港口地方有限,戏船不能久留,最多三天。”
他仔仔细细的卷起彩旗,道:“三天,够戏班子干啥?落了脚到唱一场,还没唱够就得走了,太不划算了,所以慢慢儿的有的戏船就不在霍都这边儿停了,”这班主又顿了顿,又道:“还有宵禁呢。”
“宵禁?我昨个儿晚上来的时候还有夜市儿呢,酒楼茶馆也很晚都有客人。”商雪袖奇道。
“那个呀,宵禁是说戌时过半,就不能再叫那些唱曲的乐伎了,小唱儿、说书的都不能叫了。虽然不是对着戏馆来的,但是据说有的伶人被误当成乐伎罚了,像咱们这样的小戏班子哪还敢触霉头?所以呀,干脆不唱,或者提早了唱。”
再提早,还能提早到什么时辰?
原本戏班子演戏一般都是从戌时开始,到了亥时初才散场……
商雪袖心中存疑,这明显有些个针对戏班子的意思在里头了。
李大人……她摇了摇头,那应该也是个爱戏成瘾的人,怎么会有这样的政令下来?
而且霍都汇聚各地商家,做买卖的商人之间相请看一场名伶的戏,那是既有面子、又有兴味的事儿,对洽谈商事往往也是有助益的。
她喃喃的道:“李都守他……”
“哈哈,”那班主笑了起来:“就知道大娘子许久不来霍都了,李大人早就升迁啦!现如今是一位展大人……”
商雪袖直到走回了木鱼儿身边,都还没有缓过劲儿来。
那种阴冷冷的劲儿,在这夏天的下午,竟让她起了一身的冷汗。
她直觉的认为这位展大人就是展奇峰,若是天底下有人讨厌明剧到了极点,那必是他了。
在宫里的时候,南郡的事儿被人那样揭了出来,她却百口莫辩。
想到这里,商雪袖露出了苦笑,她早应该了悟的,那会儿,皇上就已经心中有了芥蒂……
那次,到后来她晕了过去,并不知道皇上和展奇峰是怎样一个说法,竟然让太后不了了之,只下了个禁足的惩罚。
而今,展奇峰竟然起复了,还来了霍都——阿虞,皇上是怎样想的?
这会儿木鱼儿吃掉了手中的杏子,看着杏核,正拿着石块砸呢。
“啪”的一声脆响,那杏核终于被他砸碎,这声响也惊醒了苦苦思索的商雪袖。
她一回头,吓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急急的走了过去把杏仁从木鱼儿手里抠了出来,道:“傻孩子,这样的杏子里面的仁儿不能吃,是苦的,吃了要中毒。”
木鱼儿这才丢掉了其余的杏核和手里的石块,拍了拍手站了起来,道:“姑姑,我们现在去哪里呢?”他们在早上已经退了房。
商雪袖站在码头上,这里白天更加的热闹,人来人往,卸货的、装船的、喊号子的、记账的、卖力气抗活儿的到处都是,不说人山人海,可也是川流不息、人声鼎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