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道:“实在是我自作主张,若各位怪罪,就怪我一人好了……至于商雪袖改了老生拿不拿得出手,您这几位都是行家,心里自然有杆秤。”
说罢他转了头,正看见戏台上已经演到了“五子登科”,便笑道:“咱们接着看戏吧,我要说多了呢,着实可惜这场好戏。”
这雅间里,除了他们几个,还有一个年纪略长、大约五十出头的男子,和一个身量较小的女子,那男子上前了一步,道:“商班主以前的戏,我们缘悭一面,不曾听过——但就这场戏……”
他还未说完,那女子皱着眉头拽了拽他的衣服,脸上带了愠色,道:“戏再好,人品不行也是枉然。告辞了。”
徐碧箫却比他们更快一步,已是大踏步拦在那女子身前,道:“把话说清楚。”
“说就说,南郡生乱,难道不是因为商雪袖?”
那一男一女正是骊珠班的戏百丑和掌上珠。
话一出口,戏百丑脸色突变,低声道:“你疯魔了,怎么什么样子的话都说?”
徐碧箫倒笑了出来,道:“这屋子里我作保,不会有人去告密。可这件事我倒想跟你掌上珠掰扯掰扯,听说邝郡守喜爱亲妹,因商班主扮相有些个像当年的明玉郡主,便时时仗势宣召她入府,一日突发疯病,竟起恶念。据称当日商班主抵死不从,浑身是血的被抬出郡守府……”
若是商雪袖在场,对这番话恐怕也只能空余惆怅。
真相早已掩盖,无人知悉,而徐碧箫所言,就是世人间流传最广泛的故事了。
南郡变了天,掌上珠不过是心中一直堵了一口气,只想拿商雪袖发泄一番,却不曾细细的思考过其中内情,此刻自然说不过徐碧箫,因此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徐碧箫向来不是一个能饶人的性子,更何况掌上珠说的是商雪袖!
“听闻商班主仍顾念旧情,排演了一出戏专门遥谢当初邝郡守回护之恩。”徐碧箫轻轻的嗤笑了一声,道:“全天下的人都道当今仁厚,即使邝郡守犯了疯病,也只是命人延医问药。其私德有亏,弹劾奏章都被圣上压下,既不曾免职,也不曾问罪,你说南郡生乱,真是笑话,何乱之有?”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戏百丑一个激灵。
眼前的几位,和他们常年在东南边儿行走的骊珠班不同,是常带着班子在上京坐馆的,和京中的贵人们多有来往。
就不说余老爷子,眼前这个几年内呼声极高的徐碧箫,背后就站着文大人!
但凡有人透点儿口风出去,只凭着“南郡生乱”这四个字,掌上珠就讨不了好去!
戏百丑团团的做了个揖,道:“内子那会和我在东边儿唱戏,道听途说也是有的,各位谅解则个,”他看了看戏台子,道:“再不看,这场戏可就真的要收尾了。”
徐碧箫只看着掌上珠道:“我敬你是八绝之一,唱戏凭本事吃饭,没凭没据的,互相攻讦没意思。”他衣袖一拂,道:“今晚之言,不出此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