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赏赐的太监并不在意燕春来身后这个说年轻不年轻、说老又不老、穿着普通的女子,颜色是比燕春来还惹眼,可宫里每个女人也都是娇花儿一般,他只轻轻扫过一眼,便将视线集中到楚建辞和燕春来身上,拂尘一摆道:“楚班主,燕春来,跟咱家来吧。”
那太监走在前面,燕春来慌得都顺拐了,低声的道:“班主,班主,我害怕啊!”
楚建辞哪会想到竟然能面圣,也强做镇定道:“有我呢。”
然而待到上了楼,他的腿也不由得软了一半儿,还没等太监说话,已经和燕春来跪了下来,连声音都打着颤道:“叩见皇上,万岁万万岁。”
连泽虞还没怎样,萧太后听着这不伦不类的话,先皱了眉头,她不知道为什么皇帝要见这个女伶。
原本皇帝是只宣召了燕春来一人,萧太后生怕不妥,又交待道:“这戏班子确实有些巧思,让那班主一并过来吧!”
这才有了楚建辞面圣的机会。
楚建辞和燕春来刚才上了楼,就觉得满室生春,暖意融融,在群芳环绕之中端坐着一个明黄色的身影,他们哪敢窥视龙颜!因此头也不敢抬,只跪伏于地,也不知道皇上要问什么话。
他们穿的厚,这屋子里暖,只一会儿,楚建辞鼻尖就沁出汗来,就听头上一个清冷的声音道:“这出戏,是谁编制的?”
燕春来只觉得手和脚都没地方放,慌里慌张的道:“是……是班子里的教习……”
萧太后的眉心便又是一抖,来公公躬了身子,和颜悦色的道:“回话时要说‘回皇上’。”
楚建辞便接了口:“皇上恕罪,小民头一次有这样的福份能蒙皇上召见,喜的失了礼数。”说完便咚咚的又叩起头来。
连泽虞摆了摆手,沉默了良久,才道:“那教习,是什么样的人?”
这一刻,楚建辞就连自己都没发现,他撑在地上的手蜷了蜷,或许正确的说法应该是回道“那教习也来了”,可话到嘴边儿,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打了转儿吞了回去。
他只是道:“回皇上,那教习还是班子里唱老生的,小民这班子小,一个人担着好几份活计,所以老生还偶尔帮着编几出小戏。”
连泽虞恍若未闻,他并不知道自己想问些什么出来。
他只是觉得,那场《天女散花》,在这个叫燕春来的女伶数个瞬间里,仿佛能看到商雪袖的影子,他想了想,道:“抬起头来。”
楚建辞便抬起了头,一抬头,便看到眼前的年青帝王一双寒冰也似的眼睛,那眼睛原本是看着燕春来的。
他心中大骇,急忙低下了头。
来公公心中有些怪这班主不晓事,皇上要他抬头干嘛?难道是为了看他那张糙脸?他看着无知无觉只跪下低头的燕春来,不得不又上前一步,缓声道:“燕春来姑娘,抬起头来。”
这一句话刚说出口,来公公便感觉到来自身后四面八方不悦的目光刺向了他,他心中暗叫倒霉,今天算是得罪了这拨娘娘了。
燕春来浑身一抖,“啊”了一声,这才颤颤巍巍的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