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诸人散去,刘源就说开车送欧阳东回去,欧阳东笑着拦住他道:“不用的。我回纺织厂子弟校老地方去睡,好久没回去了,也要回去看看。我给房东打过电话了,今天晚上会给我留门的。再说,我也想走走。刘哥你把叶老师送回去吧,他路远,现在又没有公交车了。”便和刘源叶强告别,顺着路灯照射的寂静人行道,迈开两条长腿,一个人大步向西城外纺织厂走去。
刘源和叶强酒桌上都喝得有点过,天色太晚又有几分累,因此一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各人点了一支烟默默想着心事。车过市中心广场等绿灯时,刘源忽然道:“刚才东子谢你了?”叶强一楞,就知道刚才和欧阳东在酒桌边推让的事情他看见了,也没有瞒着,就说:“是啊,东子这人太讲礼了,已经谢了我一次了,这次见面还是这样。”说着就摇头叹息。
刘源抚mo着自己剃得溜光铮亮的圆圆光头沉默良久,又冷不丁地问道:“叶老二,你觉得欧阳东这人怎么样?”
“是个好人啊,”他为欧阳东加入九园还是签约陶然的事情,私下多收了九园俱乐部几千块好处,这事一直叫他心里惴惴不安。后来他这这事告诉了刘源,当场就被刘源骂了个狗血淋头,他心里反倒塌实舒畅了。“看他做的这些事就知道他是个人了。我存私意儿把他荐进九园,他还是只记我的好不记我的仇,不但人前人后两次三番地谢我,今天还给我找了个好事情。”叶强便把向冉找经纪人的事告诉了刘源,又为难道:“这事是可以做,不过现在作经纪人也要注册。”
一面小心地开着车,刘源一面就笑道:“经纪人注册简单得很,前一向我才看见报纸上登过这事,也就是交点钱的,还有万把块钱的保证金。这事你可以做的,你那里钱要是不凑手,就来找我。”这事要搁在以前,刘源最多也就夸几句好事能做的,但现在他想的就不一样了。欧阳东和叶强间的事情他比谁都清楚,想想以前自己和叶强的交接来往,再想想欧阳东的待人处事,他不能不在心里叹服这个年轻人通达事理。如今欧阳东给叶强指了这么好一条财路,要是关键时刻自己再不出来做点帮扶叶强一把,自己还是个人吗?总不能叫欧阳东这个年轻人把自己比下去了。
刘源这样说,叶强也是一楞,嗫嗫地半晌说不出话来,心里突然间就象打翻五味瓶,酸甜苦辣诸般滋味一齐涌了上来。自打他十九岁时从省足球队出来分到公交公司,就难得有人待见,苦巴巴地守着调度这个工作慢慢煎熬,好不容易娶个老婆,既是哑巴还是老家农村出来的,工作都干不了,只能在家里做点家务;自打十年前添了个女儿,更是一家里里外外诸般大小烦杂事情都得让他一人办。眼看着这些年单位效益一年不如一年,他是内外奉承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砸了饭碗,又怕得罪刘源这样的朋友以后万一有个难处连个求助的地方都没有……这些年他日子艰难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吃个饭喝个酒的大家都会记着叫上他,别的事情却就再也说不上了,他也看得淡,从腿瘸了那一天起就知道人情冷暖是世间常事,因此也不在意。他也再没理想抱负,只求一家人平平安安,就很知足了。哪知道突然间冒出来个欧阳东,又牵扯进一个向冉,朦朦胧胧间,叶强突然觉得一扇陌生的大门悄然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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