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向冉就爬起来,穿西装打领带,对着自己那面小镜子颠来倒去地看上好几遍,生怕哪里收拾得不够细,给人家姑娘留下一个坏印象。从七点到九点,他就那样别扭地坐在床上数时间,进进出出的队友把他好生一通揶揄戏弄,他也忍了。估摸着快到约好的时间,向冉便西装革履,拖着两条软绵绵的长腿,腾云驾雾一般去了师傅家。
师母不在家,上街买菜去了,师傅倒是在,那个向冉魂牵梦萦几个月的姑娘也在,她正陪着师傅看电视聊天说话哩。看他那身打扮,那女孩又是抿着嘴别过头去笑。向冉再没这样拘束过,扎手扎脚地坐在沙发里和师傅说闲话,热得出了一身细汗,想和那女孩说几句,偏生师傅又不知趣,只拉着他说东说西,再不介绍那女孩给他。难道介绍对象都是这样么?
师母回来时,身后还相跟着一个相貌清秀装扮时髦的姑娘。这姑娘才是师母给向冉介绍的对象,师母单位里同事的女儿,一个小学教师。
“我那时可真不觉得你怎么样,”卢月雯挑着眉毛说道,就拿眼睛瞟向冉一眼,抿着嘴笑,“我是去我二姨家玩的。再说,我比你大两岁哩,谁想给自己找个弟弟啊。我有弟弟妹妹的。”她话音里还带着一口明显的河南腔。那软软绵绵的口音真是让向冉着迷。
师母的老家在河南三门峡,三兄弟四姐妹一共七个人,散布在黄河沿岸三个省。卢月雯的父亲本来是三门峡市一个街道办事处吃公家饭的人,刚结束时,热心肠的老头分文没收,帮本乡本土一个亲戚办成城镇人口,结果让单位查出来,丢了饭碗,只好打铺盖卷回家种地。他在城里呆了十几二十年的人,哪里干得下庄稼地里的重活,每日价胳膊上挂个小篮子在地里踅摸一圈就回家,只抱着几本旧医书看,时不时也给周围人瞧个疑难杂症的,这么着渐渐便混出点小名声,连三门峡市里也有人上门求诊。他父亲心肠太好,只要有人来说,和雯雯母亲打声招呼就走,时常一走就是十天半月,也不收诊金,管吃管住就好,要是病人家里抓药一时钱不凑手,他还要贴补上几个。就为这事,老头没少被雯雯母亲指着鼻子骂,书也不知道烧过几回。老头脾气好,你说你的烧你的,他就那样袖着手也不吵也不闹,有人寻上门来找卢医生,说声我去了,这就跟人走。雯雯小时候时常看见母亲一个人抹眼泪花,可让她纳闷的是,要是父亲在家病人找上门来,母亲还一口一句“吃了么”,手忙脚乱地烧水做饭,病人一走,就又和父亲絮叨个没完。
雯雯初中毕业,她就没再读书,家里还有两个弟弟妹妹,他们读书上学还得花钱,可农村人最缺的就是现钱。她父亲就给自己在太原的二姐写封信,让姐姐在太原给雯雯寻了个事情。这么着,十六岁的雯雯就来到山西,一晃就是七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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