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找她是为何?
温凝用力地捏了几下自己身侧的香囊,深吸一口气,提醒自己冷静。
无论他所为何事,她保持头脑清醒,演好最后一出戏,站好最后一班岗便是。
如此一想,温凝的脚步轻快起来,脸上的表情也已经调整好。
这茶楼被彻底清空,连一个侍者都无,但她还是顺利找到了裴宥所在的房间。
因为其他房间悄无声息,且大门紧闭,只有那间房,阳光正好落在那敞开的大门口,温凝一上二楼就瞧见了。
温凝再度调整呼吸,轻踩着步子过去,进门前,还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手心,让自己眼底含了些眼泪。
裴宥果然就在那间茶房中。
茶水沸腾,轻烟袅袅,他在矮榻上煮茶,坐姿不像平日那么正经,而是抬起一条腿,歪在茶桌边,显出几分风流落拓。
偏他今日还穿一身极为正经的官服,衬得皮肤白皙,身姿修长,肩宽腰细。
一只在煮茶的手也是修长细致,骨节分明,漂亮得招眼。
孽障。
也不知在勾谁。
温凝收回眼神,服服帖帖,娇娇弱弱地行了礼:“温氏阿凝,见过裴大人。”
这还是他升官之后,她正式朝他行礼呢。
裴宥歪在茶桌边,伸手拈茶,眼神也落在茶碗上,并不看温凝。
温凝也不傻,他不开口,她便跟着沉默。
她不知他找她来到底所为何事,自己贸然开口,反倒落了下风。
待他出声,她再顺着他的话势做反应,总错不到哪儿去。
不时屋子里想起咕嘟咕嘟的煮水声,茶香也渐渐在屋子里蔓延开来,将茶楼里无人的寂静驱散了一些。
“温姑娘,过来坐。”裴宥总算开口,声音相当温煦,唇边似乎还带着些笑意。
温凝直觉今日的裴宥有些异常,但又看不出哪里异常,便顺着他的意思,缓步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但只浅浅挨在榻边。
“许久未见大人,大人还是如此……”她低垂着眼眸,脸颊稍红,决议还是照自己的老剧本演,“英姿如风。”
裴宥极低地嗤笑了一声,继而道:“今日一早京中流言漫天,听闻温姑娘要与云听楼的燕礼订亲了?”
温凝脑中“叮”地一声,原是为此啊!
就说他为何平白无故找了她来,是听闻她与燕礼的婚事,不太舒坦?
想来也是。
一个成日追在他屁股后面跑的姑娘,现在居然要跟别的男人跑了。
就像原本既定属于你的一盘肉,突然悄无声息到别人嘴里了,即便不是自己爱吃的,也到底会有些不痛快。
男人么,大抵如此。
她知道怎样让他满意!
温凝无比熟练地噗通跪下,用力掐了把大腿,抬头就是眼含热泪:“大人!大人小女也不想的啊!”
她拽着裴宥的衣摆,声泪俱下:“可小女已然十六,家中爹爹和哥哥们都心急不已!大人嘤嘤,小女对您的真心苍天可鉴日月可表,大人可千万不要以为小女变心了啊!”
“大人此去江南一月余,小女就不曾有一晚安眠,睁眼是大人,闭眼是大人,大夫都说小女得了痴症啊!”温凝只管把话说得肉麻一些,肉麻得裴宥听不下去,保管拔腿就走,“呜呜呜大人朗月清风,是小女心中的皓空明月,若是可以,小女只想嫁给大人啊!”
裴宥却是又低笑了一声。
温凝还在满脑海搜刮更肉麻的词句,听裴宥问了一句:“真的?”
温凝连连点头,呜呜道:“大人,小女此生痴心不改非君不嫁!”
温凝泪眼朦胧地望着裴宥,一番话说得要多情真意切就多情真意切,差点连她自己都要信了。
衷心表够了,虚荣心得到满足了,该走了吧?
却不想歪在矮榻上的裴宥突然弯下身子,整张脸蓦然欺近,刚刚煮茶的手还有残余的温热,捧起她的脸,拇指一动,就擦掉了她眼角还未掉落的眼泪。
“既是如此……”他惯来阒黑的眼底浮着令她迷惑的漩涡,牢牢地将她锁住,那只手微微一抬,她的脸离他更近,几乎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喷染在她面颊,“那便嫁我,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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