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他老婆终于忍无可忍,跑出去打工再没回来。
又过了小半年,两位老人先后病逝。
这畜生非但不伤心,反而只乐呵这下终于没人能管自己打牌了。
就是可惜没了经济来源,他打牌又老欠账不还,就连村里其他也烂到某种境界的地痞无赖都看不起他,懒得搭理他。
这家伙也死皮赖脸地不在乎,成天自己端着个搪瓷茶杯在麻将馆里厮混,哪怕只能在牌桌边看着别人打,自己时不时报个膀子都能乐呵个大半天。
在闲暇没事时,他也会拉着人扯些闲犊子,抱怨一下世道不公,抨击一下当官的不干正事,恨自己一身本事没有用武之地。表示自己如果活在一个更好的时代,能得到更公平的待遇,必定不会像现在这么落魄。
对于杜克的种种胡言乱语,杜家村里的其他人就劝当做是个笑话来看,根本不当回事,有时候实在听得烦了,也有人恶言相向。当场怒骂他这绝顶的人渣,就知道成天游手好闲好吃懒做,把儿子害死了,爹妈气死了,那么好的老婆也受不了你跑了,你自己不知道反省,反而成天只会怨天尤人,别说现在法治社会,就算放到以前的乱世里,就你这种玩意儿肯定也是最先死的那个。
久而久之,杜克实在找不到知音,渐渐变得沉默寡言,只还是每天跟着在麻将馆里蹭那麻将味儿。
旁人也懒得再劝他管他,只把他当做了空气,甭管他说什么,都只给他来个置之不理就完事儿了。
杜家的其他亲戚也实在怕了他。一开始还有人看在他爹妈的份上想拉他一把,比如带他出去打打工,又或者让他到家里来吃个饭,结果这人每次逮住机会就找人借钱,各种奇奇怪怪的理由都能编得出来,一旦借到钱了又立马拿去赌,然后迅速地输个精光,从来都还不上。
慢慢地,与杜克家中血缘关系较为亲近的亲戚朋友也实在怕了他,基本见着就躲,连招呼都不敢和他打,生怕一开口多说了一点就又被借了钱。
如果按照正常的时代轨迹,如杜克这样的孤魂野鬼大抵会在某个没人知道的时间,悄悄然地死在某个没人知道的角落,然后可能还是会有村里的老人看不下去,给他弄上一块卷麻席子裹上,再送进火葬场,然后给他在他父母的简陋的墓旁立上一块小石牌。
不过,人类缩小与天地剧变彻底改变了杜克与杜家村里所有人的命运。
一开始时,在王文明和杜家村族老的带领下,比较团结的杜家村还是尽快将所有人都聚集到了一起,并全部住进了宽敞且物资储备充沛的刚建成的加工厂里。
杜克在村里的名声虽然糟糕,但毕竟还是杜家的本家人,村里长辈虽然对他这顶级人渣颇有微词,但还是将杜克也一并接了进来。
当时的杜家村也算得上实力强大了,甚至还能组织出行动队伍来救援附近的周边村镇。
不过杜克在这临时聚居地里过得并不好。
他寻思自己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名声都那么大了,这些人竟会要他干活。他稍微偷点懒,居然有好几个小媳妇小伙子跳粗出来对他说三道四。
更扯犊子的是,见他打死也不肯干活,王文明老头居然想把他塞进战斗队。
当时杜克觉得这老东西怕不是想找个理由让自己出去送死。
于是杜克又在厂区里大闹了一场,反正就吃准了自己姓杜,是本家人,甭管这些人对自己再怎么不满,也不会真拿自己怎么样。
不仅如此,后来这杜克大约是单身汉当了太久,实在没憋住,竟偷偷盯上了一个杜家村的行动队从外面救回来的女人,三更半夜爬到了别人床上去。
外村的几个小伙子听到女人的惨叫,冲进来将这孙子光着屁股从房间里拖出来,差点给丫活活打死。
后来杜家村的人问询也赶到了,虽然也觉得杜克这人渣确实活该,但看对方下手太重,眼看就要出人命,没奈何之下还是动了手,双方在厂房里大闹一场,场面险些完全失控。
如果不是王文明老头赶紧来及时镇住场面,当时双方这大干一场,少说也得死个七八人。
再后来,见杜克这家伙实在烂泥扶不上墙,杜家人和王文明一致决定,得把这龟孙子关起来,不然这好不容易勉强建立起来的安全聚居点早晚得给这颗老鼠屎搅浑了。
说到这里,王文明咬牙切齿地叹了口气,“当时虽然是我说的要软禁他,但我是真没办法,大家也都同意了。这畜生全把仇算在了我头上。可恨……太可恨……”
后来又过了两天,情况有了变化,先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在外部引发了断电,在内部又冲垮了厂房内不少刚搭建起来的半露天建筑,甚至还淹死了好几个在露天场地里做工的人。
等众人稍微安顿下来,才发现软禁杜克的木板房也缺了个口,这家伙居然连夜逃了出去。
当时也有人说要去找他回来。
但野外毕竟不安全,断电之后老鼠的活动也变得愈加频繁,只能干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