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海说了起来,道是老头儿最近做了一连串怪事。放着厅局级的房改房不住,卖了三百多万全捐了,和我老娘跑去住自费养老院,在社会上影响很大。有人说,这是老同志表达不满的方式,是对在位**干部的极大嘲讽。老头儿还四处大骂他的老对头——前省委书记赵立春。老头儿当年和赵立春在京州市一个班子里共过事,赵立春顺风顺水,调到北京,官居高位,老头儿却连个本来该享受的副省级都没能享受上。所以老头儿退休后一直为真理而斗争,四处帮人告状递状子。他住的那家养老院,快成“省第二人民检察院”了。他资格老,啥状子都敢接。动不动就来个电话报案,经常搞得我哭笑不得。
听到这儿,侯亮平来劲了:走,我要去看看老头儿,现在就去!
陈海笑道:猴鼻子就是灵!老头儿已经在养老院备好了饭菜,等你去蹭饭哩。走吧,我一人面对你也实在难受,你故意折磨我啊!
在H大学上学时,侯亮平饭量大,一口气能吃两三个大馒头。大学食堂那点儿定量饭菜,填不饱肚子。侯亮平便隔三岔五跟陈海回家,蹭饭蹭到肚子滚圆。那时陈岩石留着络缌胡子,侯亮平就称他胡子大叔,亲热得像一家人。毕业后分配在北京工作,侯亮平与胡子大叔来往少了,但心中一直充满对这位老人深切的思念。许多岁月悄然流逝,这回再见,老人的变化很明显,早先威风凛凛的络腮胡子不见了,人也仿佛缩了一圈,瘦了,矮了,牢骚也多了,侯亮平看着有些心疼。
陈岩石老两口住在三楼一间大开间,有阳台、卫生间,还有一间小厨房。平日在餐厅吃饭,也可以自己做。侯亮平进门就注意到,陈海手下的女处长陆亦可在厨房女主人似的忙碌着,锅铲响成一片。屋子中央放着一张圆桌,已摆满菜肴。陆亦可出来,陈海马上向侯亮平介绍说:这是我们一处处长陆亦可,为招待你,我特意请来帮厨的。
大家围着圆桌吃饭。椅子不够,陈海和陆亦可只能并排坐在床沿上。侯亮平颇有意味地瞥了一眼,对陈海说:我们政法系三杰,只差祁同伟一位了。哎,我那老冤家为啥不来啊?你这家伙没叫他吗?
叫了,不能来。说是正开会布置电信人员查电话泄密的事呢!陈海叹道:出了这档子事,我和同伟一宿没合眼,还转着圈挨训……
说点开心事吧。陆亦可一甩短发,站起来敬侯亮平的酒:听说你外号叫猴子,我们陈局人又特老实,作为同学,你没少欺负他吧?
侯亮平喝干了敬酒,叫起屈来:哎呀陆处长,咱们不带这么巴结领导的!谁欺负谁啊?是你们领导欺负我呀!大学时代经常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我花钱请女生喝咖啡,你们领导去和人家谈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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