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已经蒙蒙亮,院内花草的芬芳在晨曦中弥漫开来,与麝月身上淡淡的幽香融合在一起,这样的味道很好闻,沁人心脾,但秦逍此刻却没有心思去感受这其中的美妙。
“这样的巧合,如果不是你的运气太好,确实就是太过蹊跷。”麝月声音轻柔:“他们安排这次巧合的目的是什么?”
秦逍道:“那只绣花鞋中的票号,终究会被发现,而最终我们也会找到当铺,从里面取出汪汤留下的这份密信。汪汤自尽,所有人都会觉得他是事情暴露之后走投无路,民间有句话说得好,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汪汤煞费苦心留下这封密信,而且在死后令人向公主禀明真相,那么大多数人都会认为可信度极高,毕竟一个人都已经死了,又何必留下谎言?”
“继续说!”
“除了汪汤,另一个坐实令狐玄是苦海将军的人,是令狐玄手下的乔胜功。”秦逍神情肃然,轻声道:“这次太湖盗出现在苏州城的时间也是恰到好处,但最为巧合的是,乔胜功因为误伤人命,最终落在了知府衙门的手中。小臣所说的巧合,是因为乔胜功在春风楼那晚,刚好钱家几名护院也在其中,乔胜功前往春风楼去幽会相好,那名相好当时却正好陪着钱家护院张大鸿,也因此双方大动干戈。”
麝月微点螓首,道:“不错,死者为大,世人对死人都会很宽容。”
“汪汤数年前就开始计划,煞费苦心,人又死了,而密信又是藏在十分稳妥的黑市当铺中,如此一来,当这封密信被人发现,看到里面的内容,先入为主就会以为信里的内容不会有假,至少真实性会很大。”秦逍缓缓道:“所以我们看到这封密信后,开始将目光投向了令狐玄,至少开始对令狐玄起了疑心,在得到这封信之前,自然不可能怀疑令狐玄有胆量盗取内库库银。”
麝月端起茶杯,若有所思,很快又放下,问道:“你们是否查出谁是出卖乔胜功的奸细?”
秦逍道:“乔胜功一行九人入城,但入城后分作两路,屠阔海一行四人,乔胜功一行五人。此后小臣得知,乔胜功在前往春风楼之前,就已经喝醉,小臣就一直琢磨,如果确实存在奸细,那么奸细应该是跟随在乔胜功身边的几人之一,而且为了让乔胜功在春风楼与人冲突,事先故意让乔胜功喝醉,醉酒的人也就更容易意气用事。”
麝月眼眸微转,问道:“你是觉得有人设下圈套,故意引诱乔胜功入彀?”
“小臣一开始确实是这样想。”秦逍道:“太湖盗入城,十分谨慎小心,事先不可能让人知道他们的行踪,如此一来,也就不可能事先设下陷阱。但事实上乔胜功确实中了圈套,这就证明乔胜功入城的消息早就被人知道,换句话说,这次入城的太湖盗一行人中,肯定有一名是奸细,出卖了乔胜功的行踪,这样才能解释为何春风楼可以预先设下圈套。”
秦逍点头道:“小臣知道。”
“那你觉得这一切都是谁在背后布局?”麝月凝视秦逍:“是苏州钱家?”
秦逍道:“小臣不敢妄言。小臣只是遵照公主的吩咐,将心中狐疑之处禀明,这些只是小臣个人的见解,未必是事实。”
秦逍心想麝月这倒是心里话,问道:“所以公主觉得汪汤那封密信内容并非虚假?”
“你方才所说的幕后布局之人,当然是指钱家。”公主淡淡道:“按你所言,汪汤和乔胜功所做的一切,都是钱家在背后设计。如果那封密信的内容是假的,内库库银就不是太湖盗盗走,而是钱家在背后策划,盗取内库库银,当然是背叛本宫,钱家当然知道一旦真相被查出会面临怎样的后果。秦逍,如果换做你是钱家的人,你有没有胆量去动内库?”
“本宫可以和你明说,江南世家都是在本宫的庇护之下。”麝月缓缓道:“如果不是本宫,国相当年就已经收拾了江南七姓。虽然他们有的是银子,但即使富可敌国,却终究斗不过手中有刀的人。盛世之时,富贾巨商或许能够风光一时,可是一旦乱起来,即使是一群土匪,也可以将那些身家百万的富贾砍成肉泥。”淡淡道:“没有本宫护着他们,他们就只是任由国相宰割的羔羊。”
秦逍并不说话,麝月继续道:“本宫从来没有相信他们是真的对本宫忠心耿耿,但是他们要保全自己的利益,就只能对本宫尽忠。你自然也明白,需要一个人对自己忠心耿耿,从来都只有一个法子,就是你可以保障他的利益。江南为大唐贡献了近半赋税,而本宫也保障他们在江南的利益不为人所撼动,所以本宫和他们之间休戚相关,他们背叛本宫,就是背叛自己。”
秦逍低下头,想了一想,才道:“那就要看最终的目的是什么。如果盗取内库的利大于弊,未必不能做。”
“那么钱家设计这一切的目的是什么?”公主换了个姿势,胳膊撑在椅把上,这更让她腴美的娇躯曲线玲珑:“只是为了构陷太湖盗,利用朝廷的力量除掉令狐玄?冒着内库真相被查出,钱家满门被斩的风险?钱光涵虽然老了,但也不至于如此糊涂,为了除掉太湖盗,堵上整个家族的命运。”
秦逍知道钱光涵应该就是钱老太爷了。
“乔胜功的口供如果有问题,那么太玄观如何解释?”公主凝视秦逍问道:“太玄观确实是潜伏在苏州城内的叛党,如果不是乔胜功供认,也没有人会知道太玄观有问题,至少这件事情上,乔胜功并没有说谎,所以你觉得乔胜功的口供真真假假,涉及太玄观是真,而关于令狐玄却又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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