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秦逍起身抬手道:“卢部堂,咱们这就走吧。反正之前已经和圣人说的很明白,我说担心朝中有人会因为私仇对大理寺大动干戈,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大理寺的那些国家栋梁。圣人告诉我说,既然让我练兵,就不会让我有后顾之忧,虽然没说其他话,但圣人的意思我已经明白。这么说吧,今日前来,我算是狐假虎威,过来给刑部一个忠告。”
卢俊忠和朱东山都只觉得匪夷所思。
朝堂上各派官员尔虞我诈你死我活,但也都是金杯共汝饮白刃不相饶,即使之前发生再大的争吵,但接下来肯定还是会在面子上装模作样,不至于双方都太难看。
但秦逍现在的表现,根本不像是官场上的人,倒像是市井帮派之徒。
不过此人本就出身底层,又是年轻气盛,虽然这几句直白话让人感到有些意外,但自己一想,这话从秦逍口里说出来其实也不让人感到奇怪。
“大理寺的官员只要奉公守法,也没什么可担心的。”卢俊忠心下冷笑。
秦逍摇头道:“那可说不准,世间冤假错案不错案不在少数,许多清白无辜之人受尽冤屈也是有
“圣人还保证他后顾无忧。”朱东山轻叹道:“如果没有圣人给他底气,他未必敢跑到刑部来耀武扬威,此人本就是狗胆包天,又有圣人撑腰,部堂,大理寺那边!”
卢俊忠其实对秦逍的言辞有些怀疑,他掌理刑部多年,一度是圣人极为器重的宠臣,圣人对臣子说话,从来不会给予什么直接的承诺,只是说些模棱两可的话让臣子自行去领悟。
一个小小的大理寺,圣人当真会对秦逍给予承诺?
但自己总不能跑去问圣人是否给了秦逍承诺。
朱东山压低声音道:“如果圣人承诺秦逍,不会让大理寺受刁难,咱们却在这时候去找大理寺的麻烦,那岂不是直接撞到刀口上?要是惹得圣人不满,定会影响部堂的前途。”
“你觉得秦逍说的是真的?”卢俊忠微一沉吟,轻声问道:“是不是他自己编造圣人之言?如果是这样,那就是假传圣意,他一颗脑袋都不够砍的。”
朱东山想了一下,才低声道:“圣人要他在东北练兵,也算是寄予厚望,为了让他安心效命,答应让他后顾无忧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部堂,这小子是个亡命之徒,真要是真要是结了仇,就必须一击致命,让他没有还手的机会,否则后患无穷。可如今圣人一直庇护他,想要将他铲除,绝非易事。下官以为,在没有除掉他之前,大理寺那边还是尽可能不要动弹,万一真的!”
卢俊忠细小的眼睛宛若毒蛇,恼道:“堂堂刑部,难道要被他几句话就吓住?”想到这么多年都是自己恐吓别人,多少人在自己面前屎尿横流,想不到今日竟然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恐吓,心中着实羞恼。
“部堂何必心急。”朱东山劝慰道:“部堂难道忘记了,他是要去东北,还是在辽东军的眼皮子底下练兵,这不是自寻死路又是什么?他在京都有圣人庇护,胆大妄为,可是到了东北,远离京都,即使是圣人的旨意,在那边也未必有用。山高皇帝远,他若以为东北还是京都,以他的性子,在那边必然和辽东军水火不容,一旦如此,招惹了辽东军还想活着回来,那简直是痴心妄想。”
卢俊忠明白过来,道:“你是说,等他死在东北?”
“下官正是这个意思。”朱东山阴冷一笑:“他如果死在东北,大理寺那帮无能之辈没了靠山,也就任由咱们拿捏了。”
“若是他活着回来又如何?”
“活着回来?”朱东山不屑笑道:“他能活着回来,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被辽东军逼得走投无路,铩羽而归。真要是如此,部堂以为圣人还会器重他?东北练兵不成,圣人的颜面往哪里搁?到时候这小子就是替罪羊,即使苟延残喘,圣人也不可能再庇护他。”眸中寒光划过,冷笑道:“到时候不但是大理寺,就连这小子,咱们也一并除掉。”
卢俊忠闻言,若有所思,很快,唇角就显出笑意,道:“东山,还是你看的长远。不错,咱们不必急着动手,就看他在东北能撑多久。”细小眼珠显出凶戾之色,道:“终有一日,本官要让他明白刑部十六门到底是什么玩意,让朝中那些人都明白,和刑部为敌,最终绝不会有好下场。”
秦逍其实并不知道自己的恐吓到底有没有作用,但他也只能做到这里。
无论何时,争斗永不停歇,苏瑜还乡之前最挂念的就是大理寺会受到刑部的报复,秦逍对苏瑜存有感恩之心,再加上大理寺有不少官员是自己提拔,所以也就走了这一趟。
他知道其实这样的举止如果发生在其他官员的身上,实在是幼稚,卢俊忠肯定不为所动。
但自己年纪轻轻,做出如此举动,却未必不会让卢俊忠有所忌惮。
在朝中许多官员眼里,自己就是个胆大包天的愣头青,也正因如此,反倒会让一些人忌惮,如果和刑部那帮人玩阴谋手段,他们未必在意,毕竟这帮人最擅长的就是此道,反倒是自己以最直接的方式与他们交流,往往会有些意想不到的效果。
无论结果如何,这也是自己离京前能为苏瑜和大理寺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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