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谨言看向古怪少年,扬了扬手中瓷瓶:“你要来一点么?行走了一天,脚底的水泡不挑破,趁晚上休息涂上药散,明天只怕会更难受哦?”
“不用。”
少年眼睛里似是有些渴望,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倔强的转过头去,拒绝了顾谨言的好意。
顾谨言便也没有强求,收起瓷瓶,对那少年道:“需要的时候再告诉我。”
说完,便躺倒在草席上,呼呼大睡。
少年在他睡下后,又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睛中不知道在想什么,但仍是没有开口,过了片刻,转过身去,背对顾谨言,面朝帐蓬的那一面,不多时,呼息渐轻,也慢慢地睡了过去。
一夜无事,这行军第一晚,幸运的平安过去。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外面便传来队率柳铁良踹著帐蓬的声音:“起床,埋锅造饭,吃完早饭,立刻起程。”
于是,众人只得揉揉惺忪的睡眼,不情不愿的从草席上起身,去重新埋锅造饭,简单对付了一口,立即收拾帐蓬,携带粮车,继续朝山中启程。
这一路上实在没有任何景致可言,虽然龙蛇岭中,实际景色还不错,树木萧疏,河流如带,烟草迷离,但是,众人担负著行军的任务,实在无心欣赏。
一路行来,所有人又累又困,连话都少了很多,哪怕那个喜欢上窜下跳的伍长,也变得沉默了许多。
而很多人,第一天脚底的水泡没有挑去,第二天再走下去,几乎每一步下去都是一阵呲牙咧嘴的惨叫,那古怪少年更是一瘸一拐,不得已找了个树枝当作拐杖拄著,这一天他的活计几乎都是顾谨言主动替他挑过去的,不然足够他受。
不过即使如此,他也仍紧毅地紧闭双唇,不肯发出一声惨哼,这让暗中看到的顾谨言,倒是佩服了许多。
只是当夜,当再宿营的时候,顾谨言再次拿出生肌散,问他要不要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不过,他虽然要了生肌散,却没有和众人一样在营帐中直接去敷,反而刻意跑到了外面一片小树林,过了片刻才慢慢地回来,顾谨言看了他一眼,问道:“没事吧?”
“没事。”
少年声音僵硬的回答。
过了片刻,又低声向顾谨道:“谢谢。”
顾谨言刚开始没听清,反应过来,忍不住一笑,道:“不用客气,应该的,帮你也是帮我,不然明天我们伍再少一个劳力,我岂不又要多做一份工。”
少年没有再说什么,重新回到草席上,面朝帐蓬,蜷缩睡下。
顾谨言眼睛闪了一闪。
这一夜他就没有昨天那么累了,毕竟有了经验,懂得借力省力,于是趁众人睡著,自己从行李中掏出笔墨纸砚,来到帐蓬之外,找了一处安静的地方,一边给竹笼中的书虫喂上一小块书页,一边开始静静地练字。
没错,这次出行,他特意把笔墨纸砚也带了出来,毕竟虽然是行军,但总有自己空闲的时间的,这次出来还不知道多久能回去,他并不想荒废。
他却没有注意到,帐蓬之中,原本似已睡著的少年,目光落到帐蓬之外,那一边磨墨,一边书写时,被明月投射而下的清秀影子,眼中似是露出一些奇异。
少年喃喃地道:“谢谢你。”
他的声音轻轻的,软软的,在这深冬寒夜,帐蓬中的另三人早已睡得和猪一样香熟,没有人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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