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汉的田税是不高,初“十五税一”,后“三十税一”,可在土地兼并越来越严重、土地多被豪强大族占有,贫者沦为佃户、徒附的情况下,国家征收的田税再低也和大部分的百姓无关。
百姓没有地,只能去转租豪强的地,而豪强地主收取的地租轻者“十税五”,重者“十税泰半”,也即十成收获里有一半以上都得交给豪强地主。如果粮食不够吃或无钱缴税,向豪强地主借贷钱粮,那么首先要有动产、不动产的抵押,其次要交利息,尽管国家对利息的收取有明文规定,不得高过一定程度,可又怎挡得住豪强地主的逐利?利息轻者“倍称之息”,也即百分之百,利息重者十倍之息。国家对借贷人的权益是保护的,规定的有相关律法,交不上利息就要受到惩处,连王侯也不能免之,更别说百姓了,因无钱还利息而破家沦为赤贫的百姓不知凡几。
荀贞的族兄荀悦曾针对这种情况发过议论,说“官家之惠优於三代,豪强之暴酷於亡秦,是上惠不通,威福分於豪强也”,国家虽然优惠百姓,但优惠都被豪强占去了,作威作福的是豪强地主,受苦的是百姓。
田税低与广大的无地农人无关,人头税、更赋和各种的杂税却与他们息息相关。
一个年二十三以上、五十六以下的男子,哪怕连家都没有,只要他活着,朝廷每年就要从他身上收取固定的四百二十钱税收,经过郡、县、乡的层层加收,落到他头上的可能会超出千钱、两千钱。除了人头税,还有各项杂税,如户赋,“率户而赋”,人头税之外,只要是一户人家,每年也要缴税如畜税,家如养有牲畜,折价缴税,比例是百分之二,即价值二千,缴税二十如稿税,稿税是为养马而征收的,本为征收草料、禾杆等实物后可用钱折纳也称“刍稿钱”如渔税,凡郡县有水池及鱼利多者,置水官,收渔税,卖鱼要缴税,等等。
这种情况下,流民怎会不多,百姓怎会不揭竿而起?
虽说较之后世某些时候,两汉的税收不算“苛”,然只如此,已令荀贞十分吃惊了。
他穿越后没多久即了解到了当下百姓的种种困苦情况,他至今犹还记得他当时受到的震动。
他现在时常会想起“阶级”这两个字,他的所见所闻不能不让他时时刻刻想起此二字。他记得前世读书,读过鲁迅的一句话:“翻开历史一查,都写着两个字:吃人”。那时他只是书面上的了解,穿越到这个时代后才真切地感受了“吃人”两字的残酷。
他前世读书称不上多,读的古书更不多,他读的那些古书都是古之读书人写的,读书人和农人不是一个阶级,从他们的书中虽有时能读到百姓困苦的生活,可只是浮光掠影,他们书中的主流不是这些,农人悲惨的现实从他们书里是读不到深处的,远不如亲眼见之令人震惊。
他前些天抄袭李绅的那两首,既是从政治方面考虑,也是他真情实感的表露。
但虽是真情实感,他虽想改变这种情况,面对眼下的客观条件,却也只能感到深深的无力。就算他ri后如有一ri能一统天下,他也改变不了这种状况。最多,他集荀攸等人之智,结合他后世之见闻,也许可以在制度上做一些改变,减轻一些百姓的困苦、负担。
……
訾算、口赋两者,荀贞更重视对后者的监督,但这个重视只是相对而言,对百姓们,他重视对口赋的监督,对邺县赵氏,他则更重视对其訾算的监督。
1,翻开历史一查,都写着两个字:“吃人”。
吃人的不止是中国古代,翻开欧、亚诸国的历史看一看,中外皆然。
阶级这个东西,只要存在贫富,就存在阶级。古代如是,现代也如是,亦是中外皆然。现在不讲阶级,不代表就没有了阶级,“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一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今之资产阶级可比之於古之豪强地主,特别是国外的资产阶级,他们占据着舆论、经济、政治等国家各方面的主导权,与古代相比,和古代的豪强地主、士绅阶级何其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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