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六,距离迁都还有十一天。
狠人往往有个特质,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董卓对敌人残暴,对自己那就是残忍。
自打天子那天言要练到力竭,董卓为了能有个儿子,真的一次又一次地突破极限。
结果可想而知,已经起不来床了,索性就罢朝五日。
需要安排什么事,讨论什么事,就把人叫到书房来,他侧卧在软榻上处理这些事情。
此时,与他议事的是从小平津赶回来的贾诩。
贾诩人已中年,虽是文士却担任平津校尉一职,负责防守陈兵河内的袁绍和王匡联军。
其实凭借他的能力,怎么都该再升为中郎将,与牛辅、胡珍、吕布平级,成为董卓集团的高层,甚至如王允那般给个三公当当都没有问题。
但是贾诩谦虚不受,这也让董卓有一种看不透的感觉。
“文和,袁绍军有什么动静吗?”
“回禀董公,料他们近期不会渡河的。”
“何以见得?”
“下官前日亲自带斥候渡河观察,发现皆是新兵,短期内无法成军,不操练数月,不堪一战。”
董卓点头表示认可,他相信贾诩的判断,从二人相处这么些年来,贾诩的判断和谋略就没有错过。
贾诩回来是因为几天前董卓的去信,他认为信中内容蹊跷却又不够详实,安排好小平津事务后便匆匆赶回雒阳。
那封信的缘由是一切都太顺利了,小天子闹腾一天就不再闹腾,又臭又硬的杨彪也被气死,黄琬请辞,袁隗没有发出半点不和谐的声音,王允尽忠尽职,甚至一向惰政的相国府长史何颙都积极工作起来。
董卓担心有阴谋,就写信让贾诩参谋参谋。
作为一匹狡猾的老狼,往往平静之下会暗藏危机,只是董卓看不出端倪,于是就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非常详实地跟贾诩说了一遍。
贾诩眉头深锁,听得很仔细,时不时询问一些细节。
等董卓全部说完之后,又从榻上拿起手边的一捆简牍道:“这是天子最近在讲的一个故事,很有趣。”
贾诩双手捧着接过简牍,充满了疑问地看了起来,这种文学形式颇为新颖,竟不知不觉地沉浸其中。
过了好一会儿,才意犹未尽地把竹简放下,看向董卓问道:“没了?后面如何了?”
董卓哭笑不得的道:“原来文和也被这个故事吸引了,某家也想知道,可惜天子每天只讲半個时辰,欲知后事如何,还须且听下回分解。”
贾诩默默地点了点头,陷入沉思并没有发表什么看法。
董卓并不急着打断贾诩,而是躺在榻上轻揉腹部,静待贾诩思考后的结果。
过了一炷香的工夫,贾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有些含含糊糊地答道:“有几个地方不对劲。除非杨彪没有死,否则一切都说不通。”
他又用手指捏着眉心,似乎在想着如何措辞。
董卓了解贾诩的为人脾性,就很大方地承诺道:“但说无妨。”
贾诩吧唧两下嘴巴,这才说道:“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吕布骗您,或者吕布也被蒙骗,杨彪没有死。
第二种可能,也是我认为最合理的一种可能,杨彪是真的死了,只不过是自杀,但是他儿子杨修不是去安葬父亲的,而是借机另有所图。”
董卓瞪大了眼睛,猛地从软塌上坐了起来,惹得腹部一阵撕裂的疼,咬着牙没有叫出声来,只是龇牙咧嘴倒抽着凉气。
“你说杨彪以死换取杨修出京的机会,目的是……”董卓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是去找皇甫嵩?这杨彪真是大汉的一条忠犬!”
弘农再往西一百二十里就是潼关,那是皇甫嵩的防区。
“相国英明。”贾诩适时送上一个马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