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最近边军大营,处于完全封闭状态,封闭的程度令人发指——附近市镇所有和军营的交联一概停止,采买停止,送菜也停止,由当地百姓送菜至军营一里外,再由大帅派亲信去接。取消了所有的休假,不允许任何人出营一步,所有人都从营房里出来睡帐篷,帐篷十人间挤了二十人,每晚巡夜之人由一百人增加为一千人,几乎每时每刻的地面上都流窜着人,每隔一刻钟就会有人掀开帐帘看一看,以防有人混入军营。而灯笼彻夜晃来晃去,几乎没人能睡好觉。夜里这样了,白日操练继续,而但凡解手,吃饭,洗漱,一律不允许落单,一律都要报告获得批准后才能进行……种种般般,高压紧束,务必堵上每一个角落,一只苍蝇飞过,也要掰开腿瞧瞧是公是母。
压抑、紧张、失眠、疲倦……没过几日,整个大营就笼罩在低沉萧瑟的气氛中,士兵们脸色枯槁,两眼无神,眼底却时不时掠过愤怒的光。
有些老成的原将领瞧着不行,都聚集在一起议论纷纷,担心这样下去会出事,最后还是邱同——他被调职后不肯离开,自愿回大营做一个小兵,司空怀以前和他有点矛盾,心想你既然自取其辱那也随你,还方便我磋磨,留在眼皮底下还好管束,也便应了。邱同独闯帅帐,在那座占地半亩宽敞豪华无比的帅帐内痛陈此事利弊,并指出万一出事,西番再偷袭的话,边境一线就会立即失守。
司空怀一听这林擎风格的论调便无名火起,当即摔了文书,喝令一个小兵也敢闯帅帐以下犯上,不管说了什么都先打一百军棍,打完拖进来,让他把话说完之后,嗤笑一声,说一声无稽,以煽动军心之名,再打一百军棍。
这两百军棍分两次,就是羞辱,还特地喊了全军将士观刑。
当时很多被黜落的将领就要冲上去,被大帅的亲卫队用刀死死押住,军法队就在他们身后,大刀举着,随时准备砍落人头,司空怀坐在上位喝茶,喝一口便笑:“冲啊,怎么不冲?展示你们对林帅的耿耿忠心的时刻到了啊!”忽然语气凶狠,“我呸!说什么一心为国,却原来也没少培植亲信,豢养私人!”
邱同于棍棒声里,对同僚一声大喝:“别动!留住这有用之身,等大帅回来!”
司空怀一声大笑:“大帅?你家大帅在这里呢!”
他蓦然起身,摔了茶杯,“这种时候了,还做梦呢!等你家大帅是吗?行啊!来人,把他拖下去!关到军牢。不许任何人探望,谁接近军牢三丈之内,一律射杀!”他指着邱同,“明日午时斩首!我倒要看看,明日午时,这辕门旗杆之上,悬挂着的,是他邱同的脑袋,还是他林擎的大旗!”
血淋淋的邱同被拖了下去,沉默的人群站在冷风里,一双双发红的眼,一只只紧握的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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