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沅芷静静地靠着角楼的墙壁,抚摸着那冰冷的砖石上已经凝固的红痕,良久,笑着落下泪来。
……
潘航立在山坡上,遥望破损处处却依旧矗立的城墙,痕迹斑驳却依旧紧闭的湖州城门,惊愕而又感叹。
惊愕湖州居然未破,感叹湖州居然未破!
同时心间也升起淡淡的苦涩。
唐羡之太厉害,他来得,太迟了。
一路不断被阻,更在横水遇上了真正的唐家小楼,苦战一日夜后还是靠着机关术勉强冲出,但直到现在,他的屁股后头还跟着唐家小楼的剑手,面前是唐家大军,他此刻赶来,是将自己陷入夹击之势,无法摆脱的被动之局。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救人,能救多少救多少,以及尽量杀人,能杀多少杀多少,想要打赢唐家护住湖州,是做不到了。
潘航咬了咬牙,正要趁小楼剑手还没追到,先以骑兵穿刺唐家阵型抢入湖州救人,忽见前方有人高举唐家旗帜,飞驰而来。
“唐家来使,有要事与将军相商!”
……
一刻钟后,潘航在对面湖州军民疑惑的眼神中勒马,下令停止进攻。
半个时辰后,正在进攻湖州的唐易联军,开始后撤。
主将大帐里发生好几轮争吵,有人负气而去,但最终,主帅唐羡之的命令,还是有条不紊地执行了下去。
一个时辰后,唐易联军收缩阵型,退后一里,让开道路。
一个半时辰后,潘航率领剩下的两万七千余人到了湖州城下。
城门紧闭,他抬头看见城上一张张警惕又愤怒的脸。
湖州守城的人们,已经从一开始看见援军的狂喜欢呼,堕入了绝望的地狱——唐家没可能主动退兵让路,这种情形,很明显援军倒戈了。
湖州完了。
唯因如此,人们心中反而升起腾腾怒火,手指紧紧抠住冰凉的城墙。
已经牺牲这许多,抗争这许久,绝不愿最后放下武器,乞怜求生。
湖州不低头!
潘航抬头看着那一张张满是敌意的脸,心中苦涩更浓。
方才,联军主帅唐羡之,派人来和他谈判。
唐军撤退,放弃攻打,允许他派三千军入城保护百姓,并承诺绝不再伤湖州一人。
条件是湖州打开城门,开放通道,提供军需,允许唐军派兵驻扎,并承诺主力唐军离开后他和湖州所有军力绝不追击。
潘航不能不答应。
想要在夹击之下战胜唐家护住湖州已经绝不可能,一旦开战,三万军填进去,固然能令唐家军损失惨重,但是湖州的损失一定更重,而最终的结果依旧是联军马踏湖州,到时候湖州会面临什么局面?会死多少人?
而唐羡之这个选择,令他意外也更加警醒。
时间对现在的联军来说,实在太重要。意外地在湖州被挡住了八天,如今他率兵而来,真要开战,最起码还能绊住联军三天,更不要说还必然会有不小的损失,战局瞬息万变,十余天时间,足够朝廷调兵和沿路州县做好准备,到那时,这一路原计划直取中枢的联军,时间耽搁和战力受损,带来的后果影响,也不可估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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