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臻此刻正在厨房里煎炒烹炸。
闻大娘买菜,自然是普通鱼肉菜蔬,文臻考虑到闻真真不善下厨,也就没敢拿出十分手艺,饶是如此,香气也惊动了左邻右舍。
李官差比预期还早地来赴宴,顺便还带来了县丞和师爷,他自己是衙役班头,都是县衙里叫得上字号的人物。
王县丞形容颇有些枯槁,黑眼圈重得可以直接扮鬼,他过来的时候,颇有些不情愿,以他的身份,来这小巷吃寻常人家的宴席,未免太掉价了些,但经不住老友死拉硬拽,因此在院子里小方桌前坐下的时候,脸色微黑。
“大人,”李官差附在他耳边道,“卑下知道您在愁什么,不就是住在府衙的那位难伺候吗,据说很挑嘴?放心,您今天吃过这一顿,就会知道之前的心都是白操了。”
“你错了,”王县丞重重叹气,“那位并不是挑嘴,只是要找名厨,真正挑嘴的,你还没见过呢。”
“怎么,听说又来了一位贵客……”
“天杀的,谁知道吹的哪门子邪风,咱们这小小地界儿,一下子跑来两尊神!”王县丞悲愤向天,脱下帽子,把头顶越发稀疏的发拨了又拨,勉强去遮正中光溜溜的一片,“你瞧瞧我这头发,我这头发!定王来的时候还勉强能盖住,宜王来了,直接就掉光了!”
涉及到两位贵人,李官差也不敢评说,只嘿嘿笑着,王县丞也知道这番话不妥,苦着脸不说了,然而想着那一个比一个难缠的两位,只觉得嘴里泛苦,连吃饭的兴致都没了,站起身要走,“我先走了,还有许多事儿。”
“别啊大人,再忙,饭还是要吃的。”
“这平头百姓家,能有什么好饭?不吃了不吃了,老李你也是,这种地方的东西也吃得下,你要是最近缺油水,改明儿我请你醉丰楼搓一顿。”
王县丞要走,李官差急忙挽留,正拉扯间厨间的帘子挂起,浓香几乎刹那便冲入两人鼻端,两人动作都一停。
“闻着倒是不错。”王县丞虽是赞许,依旧带几分不以为然神色,不过终究是就势坐下了。
桌上几位有头脸的乡老里正,急忙给几位大人斟酒,然而当菜鱼贯上来,那一壶酒,就再也无人问津。
一碗肉挂了金红琥珀琉璃浆,入口外脆里嫩,酸甜多汁;一道辨不出荤素的菜同样玉色透明,晶莹闪光,轻轻一夹,竟然拉出无数金丝;猪蹄汤色呈乳白,蹄花如玉,入口腴烂粘牙,里头的青笋浮沉如舟,黄豆饱满可爱,入口一抿便化,只余浸润肉汁后的微微豆香。
更不要说瓦罐烧肉金红油亮,干丝青蒿脆嫩清鲜,蒜苗腊肉如绿玉红瑙,腊肉片片透明微卷,
最后上了一锅集市上廉价的杂鱼,先炸后炖,熬出多种河鲜交织的醇厚滋味,配上在锅边贴熟的碱面馍,贴锅的馍因为重力作用,一面厚一面薄,薄底被热锅烤得金黄焦脆,微黄的馍面浸入浓厚的鱼汤,脆的香,软的鲜,众人的筷子落下如雨,吃的太急,总担心一不小心就会咬掉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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