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成的一句话，搅乱了王立中的心。“师哥，你要是同意来，我给你打下手都行！你当主教练，我当助理教练！”段成真诚、恳切的眼神一直在王立中的脑海里浮现，使他根本没注意到自己儿子的问话。“爸！爸爸！我的老爸爸！！”王昱见自己老爸迟迟不会打他，提高了声量的同时，手也不断地在王立中眼见挥舞着。父子俩面对面坐在餐桌上，吃着没有老妈参与的晚餐，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比赛和训练的事。王昱没有听到段成向自己老爸发出的邀请，自然也看不懂自己老爸为啥从学校回来就跟丢了魂儿似的，说话都走神。“爸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好大一声吼，终于唤回了王立中的“神儿”。“喊什么喊？没规矩。”虽然是批评的话，王立中始终保持着情绪的平稳，“你刚才说啥了？”王昱拿自己老爸没办法，只好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爸，你今天为啥要跟我去学校啊？”这个是王昱一整个下午都没想明白的事。老爸在家里憋太久了，所以想出去放放风？不对啊，老爸只要天气够好就会和小区里的老大爷们在公园下象棋啊……老爸好奇我的球队？更不可能，从小到大没好奇过。想打篮球？更不可能了！想挤掉段老师的工作，应聘当教练？？？王昱被自己这个想法震惊了——疯了吗？不怕老妈哭了？越想越偏，王昱只能选择最简单的方式解决自己心里的疑问，那就是——问出来！“哦，你说这个啊。”看着自己儿子眼里的疑惑，王立中也不卖关子，“我去看看你篮球打得有没有你吹的那么好。”王立中夹了一口鱼香肉丝塞进嘴里，吃个香。王昱却被自己老爸一句话搞呛了。“啊咳咳咳！”“咳咳咳！”“你慢点儿！”王立中本想站起来给儿子拍拍后背，却发现自己站不起来——他的拐杖没在手边——于是只能用眼神给予关切。王昱顺好气，没好气的说：“你这是对我人格的侮辱！”“mia~mia~mia~”王立中细嚼慢咽的吃完一口饭才开口，“你可别给我上纲上线，我就是要确定一下。”说不过自己老爸——实际上从小到大自诩聪明切伶牙俐齿的他吵架就没赢过自己老爸——王昱决定顺坡下驴：“那您确定的怎么样了？”“就那样儿吧。”王立中接着吃饭。王昱一听这话，不乐意了：“啥叫就那样儿啊？！那样儿是那样儿啊？”“真想听？”王立中放下手中的筷子看向王昱。“嗯！”王昱认真地点了点头。“技术还行，意识不错，太过冲动，不太成熟。”王立中除了没有明确否定王昱的胜负欲之外，基本上在各个维度都没有给他肯定，毕竟王昱也只打了几分钟的比赛——那几分钟里，段成还不断地跟王立中问东问西，搞得王立中也没太看仔细，只是有了个基本判断。“还行？不错？不成熟？？”王昱摁住自己因为不服而狂跳的眉毛，调整好语气对自己老爸说道：“老爸，我有那么差么？”“emm…”王立中犹豫了，他其实也没想刺激自己儿子，他对王昱的基本情况还算满意。但是看着王昱一手按住自己脑门，一手捂住自己心脏的样子，他也觉得自己的表达可能传到自己儿子耳朵里有点儿太刺耳了。于是王立中说道：“要不你举例反驳一下？”“反驳？！算了！算了！吃饭！不认可拉倒！反正我是我们球队的战术核心！”王昱气急败坏地端起碗，往自己嘴里扒拉了两口饭！“战术核心？”王立中表示疑惑，“你们队哪儿有战术啊？”就因为这一句话，王昱直到他妈回来，跟他妈说了晚安会自己卧室都没有跟他爸说一句话！林香看着王昱反常的表现，忍不住问王立中：“你惹你儿子不开心了？平时不都是跟你一个战线吗？怎么今天这么反常，一句话不跟你说？”“嗐，小孩子闹脾气呗！”王立中应付到。林香走到王立中身边，蹲下身子，坐在准备好的小板凳上，然后轻轻地把王立中的双脚从泡脚桶中抬出来，用毛巾轻柔地擦干上面的水痕。她先是把王立中的一条腿搭在自己的双膝上，然后一手托住脚后跟，另一只手抓住王立中的脚趾，辅助他上下活动着。两只脚都活动完脚趾，她又用双手沿着脚踝向上一寸寸地按摩着王立中的腿部肌肉，直到两条腿都完成按摩，她的额头上也多了一层细密的香汗。十五年来，无论再忙，林香每天晚上都会如此为王立中按摩双腿，一日不曾落下。王立中用手揩去爱人鬓角的汗滴，满眼温柔与歉意。“香儿，别费劲了，反正也没反应。”王立中拉起林香的手，示意他坐到沙发上。“你别管，我乐意。”一如既往，林香不同意王立中的说法，但也不多说什么“一定会好起来的”“别放弃”之类的酸话。夫妻二人在客厅里相对而坐，一人坐在轮椅上，一人坐在沙发上。王立中见到自己贤惠坚强的妻子，一时间打破了他做好的所有心理建设。他本想跟她坦白，把王昱打篮球的事，把他自己想要去当教练的事，都讲出来与她好好谈谈。可就在看到妻子一双温柔似水的眼睛时，他犹豫了。“你说吧，我不发脾气。”一句话让原本愧疚的王立中惊讶中带上了更深刻的歉疚。“嗯？”他下意识地询问出声。“嗯，难道你不是想跟我说些‘小秘密’？”林香俏皮地笑了，让王立中一恍惚，以为自己看到了十八岁的林香。收起复杂的心思，他释怀了——是了，她一直都是最聪明，最体贴的。“对，有好多小秘密想跟你坦白。”王立忠也释然地笑了，“只是我一时忘记了，你一直都是站在我这边的。”王立中拉起林香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里，情不自禁地吻了一下这双操劳半生的手。“我要说的，可能你也知道了，就是阿昱……”“嘘……我们去房间说。”说着，林香起身推着王立中回了自己卧室，轻轻关好了门。